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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篇小说连载红籽树隧道纪事之三
文/李世英
七
这天,周长生排长和马明亮抱着风枪打上炮眼,班长冯志强和吕文化打下炮眼。打着打着,又没水了。
周长生排长叫马明亮去看一下是怎么回事?为了保护施工人员的身体,打风枪需要用水压住粉尘,同时也能起到冷却钻头的作用,延长钻头寿命。
马明亮一路查看来到隧道口,发现蓄水池里没有水了,就转回来报告说:周排长,那个蓄水池里的水又用完了。
周排长说:一个炮眼没打完,就没有水了?
马明亮说:山上的泉水都干了。
周排长说:就打干风枪吧!……
一连施工用的是山涧的泉水,在隧道口边修了一个蓄水池,将泉水储存在池里。但隧道施工用水量很大,那个山涧的泉水,在雨季还有保证,到了干枯的冬天,水源就不够用了。
在施工用水问题上,一连开始也想引山下后河里的水,实地考察了一下,发现工程量太大,要分两次才能把水提上来,还要在悬崖峭壁上建两个扬水房,时间也不允许,就放弃了这个方案。可是,连队又规定每个工班必须完成掘进任务。战士们为了完成任务,就戴上防尘口罩和纱布口罩打干风枪。
打干风枪时,整个工作面上粉尘飞扬,战士们吸进肺里的是粉尘,吐出来的也是粉尘;鼻孔里,耳朵眼里,头发里,甚至浑身上下都是粉尘。有时候碰上坚硬的岩石,钻头与岩石摩擦溅出火星,发出刺耳的怪叫声,飞扬的粉尘愈加浓稠,呛得战士们直咳嗽。大家都不敢说话,一张嘴,就会吞进一嘴的泥巴。出洞时战士们就像从石灰堆里滚出来的,一路尘土飞扬。
但是,连队条件有限,只有少许的防尘口罩,大部分战士戴的还是纱布口罩和泡沫口罩。纱布口罩和泡沫口罩有一个 的缺点,如果被汗水打湿了,就容易粘满灰尘,像一块泥巴糊在鼻子和嘴上,起不到防尘的作用不说,都快把人憋死了,战士们就干脆不戴口罩了。
战士们也不懂超标的 化硅会对人体造成严重危害,带硅毒的粉尘会 他们的肺,会让他们得上矽肺病。只是几年以后,有一部分老战士退伍回去,先后出现了咳嗽、胸痛、呼吸困难、肺出血等症状,当地医生都当肺结核治疗,长期医治无效,后来这种怪病反映到防疫站才知道是矽肺病。但有的退伍战士还不知道是矽肺病就糊涂死去了。
他们四个人打着干风枪,由于粉尘太大,都被呛得直咳嗽,便跑到通风口去换气。
吕文化说:周排长,我们不能老打干风枪,得想办法解决水源问题。
周排长说:哪有水源?想抽后河里的水吗?我们没有时间去修扬水房,我们只能发扬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革命精神。
吕文化说:长期这样下去,战士们会得矽肺病。
周排长忽然鄙夷地瞅了吕文化一眼说:要是怕死,就别来当铁道兵!
吕文化倒吸了一口冷气,感觉周排长这句话好像是朝他来的,好像吕文化是一个怕苦怕死的兵。
周排长对吕文化越来越有成见。
过了几天,周长生排长去找王国栋连长,想把吕文化调到炊事班。
王国栋连长说:怎么,吕文化最近表现不好?
周排长说:一个新兵蛋子,好像什么都比别人懂。一会儿提这个意见,一会儿提那个意见,我就感觉他太高傲自大。
王连长说:哦,他都向你提什么意见?
周排长说:什么要安全施工啊,什么打干风枪不行啊,什么要得矽肺病啊,你听听,咱们都带了几年兵了,还没遇到过这样的新兵蛋子,都是他的事了。
王连长想了想说:我觉得吕文化不是一个怕苦怕累的兵,先别把他调到炊事班。我抽空找他谈谈,摸摸他的思想,看他到底想啥?
周排长说:王连长,还谈啥?我看他就是有情绪。把他调到炊事班,干上一年,叫他退伍算了。
王连长说:你先回去,这事让我来处理。
吕文化竟然成了周长生排长眼里一个有“问题”的兵。吕文化也没有想到,要不是后来王国栋连长找他谈话,他还一直蒙在鼓里。
八
吕文化上完了夜班,早上放工回到营房里,洗了澡,从枕头底下摸出老婆杨梅花写来的信,捧在手上看。
王国栋连长也走进了一班宿舍,他是听了一排长周长生的反映后,想来摸一摸吕文化的思想。
王国栋连长笑笑说:吕文化,老婆来信了?
吕文化抬头朝王连长笑笑说:老婆来的信,错别字太多了,我都读不下去。
王连长说:哦,老婆都说啥了?
吕文化说:叫我不要挂牵家里,还叫我早日修通襄渝铁路,叫毛主席他老人家放心。
王连长笑笑说:好啊,有这样的老婆,是咱们老铁兵的自豪。
吕文化不好意思地说:我那个老婆,就知道哭鼻子。
王连长说:哭鼻子,这是女人的天性,有啥不好呢?要是整天吹胡子瞪眼的女人,你保险不喜欢了。
吕文化笑笑说:也是。
王连长说:哦,吕文化,今天天气不错,咱们出去走一走,好吗?
吕文化有些纳闷,连队那么忙,王连长怎么还有雅兴邀他出去走一走,肯定找他有什么事。
王连长带着吕文化爬到营房后边的高山上,在一块大石头上坐下。
石头周围是茂密的灌木丛。早上天气冷,只见那些树枝上白花花的长着奇形怪状的冰凌片,很有规律的排列在枝条上。风儿轻轻吹着树枝,晶莹剔透的冰凌片互相碰撞着,很像一群鼓乐手在表演美妙动听的打击乐。山脚下,是那条弯弯曲曲的后河,它在白云缭绕的山峰中流淌着……
王连长是一个直肠子人,说话喜欢开门见山。他说:吕文化,有人说你是一个喜欢提意见的新兵,是吗?
吕文化笑笑说:我管不住嘴,见事想说,是有那么一点。
王连长说:哦,你都提些什么意见呢?
吕文化说:前段时间排里接二连三发生斗车挤掉手指头的事故,还有经常打干风枪,这样下去,战士们会得矽肺病的,我就向周排长提出不能光为了抢生产进度,不抓安全生产了,得想办法解决水源问题。
王连长“唔”了一声。
吕文化又说:连长,我提的意见不会有错吧?
王连长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这些意见是对的,咱们是应该好好抓抓安全生产了。
吕文化说;王连长,那是不是有人向你……
王连长说:我和你随便聊聊,没什么事。你刚下了夜班还没睡觉,这会儿困了吧,咱们回营房睡觉去吧。
吕文化疑虑地瞅着王连长:王连长真古怪,怎么就谈了这么几句话,又要回去了。
吕文化跟着王连长向营房走去。
刚下了山,他俩忽然看见炊事班的两个战士追着一头黑猪朝这边跑了过来,跑在前边的那个战士是炊事班班长老朱。他一边跑,一边喊:快拦住猪!——
王连长和吕文化赶忙去拦猪。
那头猪一看到前边有人拦它,又掉转头往回跑。但后边也有人堵截,那头猪感觉前后都无路可走,在原地左顾右盼了一下,突然一头拱进了小路边的灌木丛里。
炊事班班长老朱和那个战士也紧跟着追赶进去。
王连长突然感觉不好,再追就要把猪逼到绝路上了,灌木丛下边就是悬崖峭壁。
王连长就大喊:别追它了!
炊事班班长老朱和那个战士站住脚。
王连长跑了过来说:你们是怎么搞的,让猪跑出来了?
炊事班班长老朱说:这头猪真聪明,自己用嘴咬开了木栅栏,就跑出来了。
王连长说:你为什么不把栅栏关牢点?
老朱挠了挠头皮说:要是早知道这头猪这么聪明,我说啥也要把栅栏关牢点。
王连长说:好了,以后你也会变聪明了。
老朱又焦急地说:连长,现在这头猪怎么办,我们怎么抓?
王连长想了想说:你们快回去端一盆猪食来,多加一些玉米面,引一引它,看它能回来吧。如果回来,想办法抓住它。实在抓不住,就拿枪打死它。记住,千万再别追赶它了,追急了,它就从悬崖上跳下去了,你 连根猪毛都捞不着。
老朱说:王连长,看来抓是抓不住它了,这儿到处是悬崖绝壁,人多了插不上脚,人少了也拦不住它,我看干脆一枪毙它算了。
王连长说:也好,战士们天天打隧道又苦又累了,需要补充营养,毙了它,给战士们改善生活。不过,一定要注意安全,千万别伤了人。
老朱说:不会,我枪法准着哩。他说着,还用手做了一个举枪射击的动作。
王连长把脸一沉说;我告诉你,不是让你过枪瘾的。你必须把猪给我弄回来,活猪死猪都要。要是你弄丢了猪,我就处分你。
老朱吐了一下舌头。
吕文化跟着王连长回到营房,原打算给老婆写封回信,可他越琢磨越觉得王连长好像有话没说完。吕文化是一个喜欢思考的人,他就问着自己,是不是自己提的意见太多,周排长不愿听,又把意见反映到王连长的耳朵里?……
吕文化正想着,突然听见山谷里传来了一声清脆的枪声,那头猪被炊事班班长老朱打死了……
九
陈二虎在新兵分兵时,耍了一个小花招,他便如愿以尝地来到了师汽车营三连,开上了解放牌大卡车。
师汽车营离吕文化的连队不远,有十多里路。但他们分到老连队后,都各自忙着各自的工作,虽然都在襄渝铁路建设工地上,离得不远,却难得见上一面。陈二虎来到三连后,先跟着老兵学开了三个月车,之后考试合格了,就单独开车了。
这年的夏天,陈二虎所在的师汽车营突然发现了一种“怪病”。这个“怪病”的发现,还得从营部卫生室马医生说起。
有一天,马医生突然发现医院拿回来的化验单,转氨酶指标都偏高。如果转氨酶指标太高了,有可能是患了肝炎,得马上住院治疗。可是,这些战士又没有什么明显的症状,也没有感觉到身体有什么不舒服。马医生翻阅了大量的医学资料,也没有找到答案。
马医医院调到汽车营卫生所的。她是上海人,三十多岁,长着一张娃娃脸,一双大眼睛,个子小巧玲珑。一直没有结婚,战士们背后都叫她“老姑娘”。她对战士们很好,看病格外认真。汽车营出现这个“怪病”,她统计了一下,有三十多个人,就感觉问题非常严重,马上报告了营长赵铁锤。
营长赵铁锤一听,立刻抓起电话,叫总机马上给他转师部卫生科,师卫生科的孙科长是他的老战友,也是老乡。总机给他转过去了,赵营长就急急地说:是老孙嘛,你没听出我是谁吗?我是赵铁锤。
孙科长说:铁锤,你找我有事吗?
赵营长说:废话!没事,我找你干嘛?我说,你快点来我这里看看,我这儿不知道怎么回事,又发生流行病了。
汽车营有一年也发生过一次感冒流行病,全营一下子病倒三分之一,师医院的医生和卫生员来了一大群,又是煮中药汤,又是四处消毒,控制了两个星期,才把疫情控制住了,所以赵营长害怕这个“流行病”,也学会“流行病”这个医学术语了。
孙科长说:你把话说明白,我听了半天也没听懂。
赵营长说:是这样啊,卫生所的马医生告诉我,她发现连队有很多战士们的转氨酶指标都偏高。转氨酶指标偏高是怎么回事啊,是不是肝炎大流行啊,还是又出现了一种什么新的怪病呢?
孙科长也大吃一惊,忙说:还真有这事吗,我可从来没听说过啊?这样吧,我明天一早就派医务人员过去看看。
赵营长说:什么,明天,这事还能等明天?你们应该现在就来!
孙科长说:铁锤,你看看表,现在都几点了?
赵营长一看表,是下午六点多。师医院离师汽车营还有七十多里路,如果不堵车,没有三四个小时也赶不来,就说:那好吧,明天中午,我在修理营等你。
十
第二天中午,孙科长坐着一辆吉普车,行驶了四个多小时,来到了汽车营。
孙科长打开车门,下了车,从车上还跳下来了两个女医务人员。医院传染科的陆主任,医院传染科卫生员小白。陆主任年纪较大,看样子有四十多岁,瘦长蜡黄的脸庞,嘴角右边有一颗黄豆粒大的黑痦子,说话比较干脆,但她那张瘦长的脸上,好像永远都缺少一根会笑的神经。她和赵营长握手,也没一丝的笑容。小白和陆主任恰恰相反,白净的脸庞,亮亮的眼睛,见人就瞪着一双大眼笑,显得天真活泼可爱。她的岁数不大,最多十六七岁,跟在陆主任身后,背着一个紫红色的医疗包,没戴军帽,两根小辫子在身后一甩一甩的。
孙科长到来之后,简单地和赵营长打了个招呼,把陆主任和小白向他介绍了一下,就开始工作了。
陆医生对业务很精通。她先来到营部卫生所,叫来几个战士,和马医生一块给他们做了检查,又仔细地讯问了一些战士的睡眠、饮食、工作等方面的情况。然后,她和孙科长、马医生、小白到连队营房查看了一圈,还上伙房采集了几瓶水样。
从伙房采集完了水样回到营部,孙科长急着要走,说要赶快带着水样回去化验。
赵营长留不下他说:那好吧,有空我们再聊。
陆主任和小白要在汽车营各个连队搞防疫,必须住下,她们决定先住在汽车营三连。
赵营长担心郭连长是一个粗人,招待不好陆主任和小白,又打电话叮嘱郭连长说:听说你过去还和女子民兵连设置过 ,陆主任和小白卫生员住在你们连,她们是客人,你可要给我招待好啊。
郭连长说:赵营长,那都是老皇历了,女子民兵连不是已经走了吗?
赵营长说:我不跟你嬉皮笑脸。你给我记住,陆主任和小白卫生员都爱干净,告诉炊事班,热水要给我保证天天供应。
郭连长又答道:是!赵营长,我明白了!——
(未完待续)
责编:李郎杰《白浪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