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钢文苑九月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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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年九月，天似乎格外的热，无论白天还是夜晚，都感到酷暑难熬。医院，我已守候了十几个日夜。刚来时，父亲还可下地行走几步，精神也还可以。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已离不开那张病床了，精神也差了许多，昏睡的时间明显多了。 　　记忆中父亲总是精神饱满，仿佛总有使不完的劲。他最早的一张照片，是年南下到马鞍山后和母亲一张合影。母亲坐着，而三十岁的父亲站着，他身材高挑，相貌英俊，身着白色的衬衣，一手握着腰间的手枪。这张照片曾使少年时的我长久为之激动。五十年代父亲在一家矿山工作，经常下矿井到基层，一二个星期不回家是常事。三年自然灾害时，家中人口多，父亲又跻身右派行列，生活陷入困难境地，父亲便领着我们开荒种地，什么麦子、油菜、红薯、南瓜，凡是能充饥的我们都种了。退休后,出生农民的他又在房前屋后整出几块地，种上了时令的蔬菜。自己吃不完，就到处送人。本来很强健的身体，怎么说倒就倒了呢？ 　　医生说父亲早年因经常下矿井，与许多老矿工一样，有矽肺病，肺功能不好。进入老年后免疫力差，加上不注意，染上感冒什么的，人就垮了。 　　 　　父亲肺不好，痰就吐不出来。由于是干痰，吸痰机也不起作用。父亲的痰都是他拼命地咳，才能咳到嗓子眼，然后再由我们用棉棒抹出来。几乎每半个小时就要给他抹一次。直到抹干净，再蘸清水刷洗喉咙和口腔。 　　吃饭喝水对父亲都是一件很困难的事。需要我们扶起他来，在胸前垫上毛巾，用小调羹一口口地喂。父亲是个很刚强的人，天大的困难都是自己一个人默默地忍受，不愿麻烦别人。现在，他已无能为力了。他还还要求我们弟兄每天帮他活动几次腿。因为卧床不起，他老人家的腿已经萎缩了。于是，我们几弟兄一人搬一条腿，来回活动着，每次都要运动多下，全身大汗淋漓才停下来。 　　到了最后几天，不知怎么回事，他常常梦见他那早已逝去的战友、同事，梦见他们在一起战斗，在一起工作，甚至在一起喝酒，在一起打趣。一天，他对母亲说：见到某矿长了，他在等我，叫我快点走呢！这是他朝夕相处几十年已去世多年的老同事。母亲闻之掉了眼泪。他却笑笑说：叫老大来，我有话说。父亲断断续续向我地交代了后事，内容全是母亲的安排及老家山东那些还较贫困的亲戚。至于他自己，不回老家，不留宜昌，还是葬到他当年参与军管接收的马鞍山。 　　父亲病重期间，单位的领导及市老干局的领导都曾来看望，但来的最多的，却是跟随他几十年南北转战的老工人和他们的家属。这些老头老太，泪汪汪地来，又泪汪汪地走。他们坐在父亲床前，一遍遍地唠叨过去的事，那些虽苦却回味无穷的故事，使父亲那被病痛折磨已久的脸上绽出了久违的微笑。记忆中家里总有这些淳朴的老工人登门，他们拿起酒杯就喝酒，端起饭碗就吃饭，似乎从不会客气什么。父亲是农民出身，感情上他还是与这些同样出身农民的老工人近些。　 　　父亲就在不远的当涂西山。每年清明，我都去看他，坐在墓前，回忆过去的那些琐事，想想他坎坷的一生，真是“心曲千万端，悲来却难说”。

图片：来源网络

编校：申婷婷

责任编辑：陈亮

审核：赵建勋王七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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