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届济南国际摄影双年展邀请展

时间:2017-6-26 17:03:18 来源:矽肺

沈绮颖(新加坡):一个尘肺病家庭的爱与绝望

何全贵说,“我们碰到了就是命。得这种病,大概就是我的宿命吧!”

何全贵罹患矽肺病已经十年了。矽肺病属于尘肺病的一种,已经成为中国最为普遍存在的职业病种。据估计,中国目前有万人罹患此病。

何全贵是一个典型的中国矿工,30岁出头,家境贫困,从偏远的山区出来打工,是家里唯一的顶梁柱。何全贵在非法金矿中工作,在这里,一旦罹患矽肺病,几个月的时间内就会迅速死亡。很多年过去了,这个问题已有所缓解,因为很多矿业公司都是国有企业,矿工们及时得到检查和治疗。但是后来的二十年里,出现了一些不合法的矿业公司,他们雇佣像何全贵一样的矿工,在未佩戴安全性高的口罩前提下,进入到一些不安全的环境里作业,最后导致患病。一旦得病,这些矿工就被抛弃了,那些非法的矿业公司也很快就销声匿迹了。这样导致的后果是,很多村里有大量像何全贵一样的患病矿工,只能等死。他们接受良好治疗的机会很少,也得不到法律上的援助。就单单在何全贵的村里,就有个矿工将要死去。90年代末的时候,他们开始到金矿里工作。很多人得病之后,没有办法再待在矿上,只能回家等死。何全贵有一本小册子,里面记下了那些已经死了的人的名字。这种病让老婆没了老公,孩子没了爸爸,很多家庭失去了经济来源。很多寡妇选择再婚,结果再婚后的丈夫又得了这种病。何全贵说:“我看着他们一个一个地死去,我知道早晚有一天,我也会离开这个世界。”何全贵在妻子的照料和爱护下,挺过了一次又一次困难,去年冬天他得了肺结核,他也自杀过,但是他挺过来了,他的寿命已经超过了医生对他的预期。

年8月1日,何全贵平静地离开了人世。

何全贵曾在秦岭山脉的非法金矿里做过七年矿工,后被发现罹患矽肺病,这是一种只可预防而不可逆转的顽疾,属尘肺病的一种。近年来,尘肺病已经成为中国最为普遍存在的职业病种,患者因为常年累月地进行爆破飞石的作业,吸入大量粉尘导致肺部硬化,最终衰竭。身患尘肺病的工人,如果能够获得良好的治疗并及时离开病源地,通常可以活到60-80岁。但对于那些非国有企业的矿工来说,没有保险,没有医疗保障,他们往往活不过四十岁,只留下年迈的父母和无助的妻儿。而中国的尘肺病患者中,像何全贵这样的非法矿工占绝大多数。图中,何全贵正拿着自己的胸部X光片,这种可怕的疾病正慢慢地吞噬着他的生命,而他则顽强地与之抗争了十年,这已经是一个不小的奇迹。对他来说,呼吸既是一种生的痛苦,也是一种生的希望。

一位在秦岭金矿工作的矿工正靠在矿坑墙壁上歇口气,他刚刚钻透了一处坚硬的岩石。

在何全贵离开后的十年中,这个矿场的工作条件已经有所改善,但是矿工们在工作时依旧仅佩戴纸质或棉质的口罩作为防护工具。

一天的繁重工作结束后,这位矿工正努力清洁附着在身上的粉尘,他的腰间缠着祈求好运的红带子。

何全贵病情恶化,经过7个小时翻医院后,他已经几乎无法呼吸。看到何全贵的胸透片后,医生惊呼:“医院简直是一个奇迹!”最终,他还是依靠担架被抬到病房。

何全贵的肺泡已经破裂,对肺部造成了压力。医生尝试用针管排气,但两天之后仍未见效,最终决定在他的胸腔上切开一个小口,把一根塑料管插到他右边的肺腔里,通过按压把肺里的空气排出来。承受着剧烈疼痛的何全贵试图用手抓取滴液导管上的滑轮,他的大舅哥(右一)也是一名矽肺患者,并不知道怎样才能安慰痛苦中的何全贵。

自从生病以来,何全贵的日常起居以及全家的生活重担就全都落在了妻子米世秀的肩上。他们已经结婚20年,但仍像“坠入爱河的少年”。尽管生活异常艰难,而且似乎永远也无法击退病魔,她始终坚定地支持着丈夫。图中,米世秀感染了严重的风寒,正打着点滴,但仍然守在丈夫的病床前。这时的何全贵已经几乎丧失了自主呼吸的能力,大部分时间都要依赖于呼吸机的帮助。

曾经的健壮矿工,如今被病魔折磨成仅重44公斤、形容枯槁的模样。米世秀正在帮他擦洗身子。天气凉爽的时候,他很少洗澡,因为每洗一次澡都会让他感到非常疲惫。

何全贵得了严重的肺结核,连续发烧四周,米世秀正准备自己给丈夫打针。她是他的妻子、知己和护士。最终何全贵挨过了痛苦的几个月,竟然活了下来。每一次病情恶化,家里人都要面临这样的问题:他们没有收入来源,家里的钱所剩无几;医院需要翻山越岭,花上三、四个小时的车程。此外,这一带的农村还有风俗规定,人必须死在自己家里。如果死在外面,尸体是不能运回家的。

何全贵病情又一次突然加重,无法呼吸。18岁的儿子何进波(右二)用一张硬纸板给他扇风,米世秀和何全贵的父亲何德承在旁边失声痛哭。他最终缓了过来,但就在第二天凌晨4点多,趁家人都在睡觉,何全贵再次尝试自杀,想要把自己憋死。他曾说:“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去金矿里干活……如果我死于工伤,那样会死得快一些,痛一下也就过去了。但是得了这种病,真是生不能生,死不能死。”他为自己做的木头棺材就放在阁楼上,用一张塑料布盖着,上面落满了灰尘。

米世秀紧紧抱着丈夫,温柔地抚慰着他。看到他们在一起的场景,自然而然就会相信何全贵说的——是她的爱支撑着他活下去。这位矿工患上肺病的悲剧,最终转变成了一个关于爱的故事。

策展人:米歇尔·博格王保国

作者介绍

沈绮颖(SimChiYin),一位擅用影像和文字讲述纪实故事的女性摄影师,尤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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