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黄牛一样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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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黄牛一样的父亲——枪不打忠臣孝子（续）

文\樊春亮

我的父亲姓名樊兴前，年出生于凿开河边的一个小山村，家里排行老三（其实前边有两个伯和两个姑，那个时代女性不算排行），村里人称三伯，在四岁时因我奶奶（生我最小的叔叔时大出血）不幸去世，就成了没妈的孩子。

爷爷奶奶一生共生了六个孩子，算卦的说爷爷养老送终只剩下我父亲一个，最后确实如此。因为爷爷慷慨的把大伯二伯送去当兵，大姑二姑相继出嫁，最小的叔叔也因无力抚养送给了本家的一个爷爷收养，往日熙熙攘攘的家里只剩下未成年父亲和爷爷相依为命，艰难度日。好在爷爷当年生性义气，乐善好施，在村子里人缘很好，于是父亲在吃百家饭，穿百家衣的日子中渐渐长大。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年新中国解放时父亲17岁，这时父亲已经长成了一个血气方刚的大小伙子，无论地里的庄稼活还是做饭洗衣都是一把好手，把爷爷和他的生活照顾的很好。虽然没有上过一天学，但父亲心灵手巧，善于钻研，趁着上山打柴的功夫认识了我家山上（西渠南沟）的好多中草药，挖回来晒干，并默默记下它的药性，为他后来自学中医（农村人说的单方）打下了坚实基础。

年父亲开始了他的第一次创业，解放初期百废待兴，我的家乡冶户川家家开始种棉花，大家知道棉花从地里摘回来的叫籽棉，需要一种叫拧花车的机器才能把棉花籽除去，当父亲得知崖岔有户人家（离我家十几里的一个村子）买了一个拧花车子而没有人会使用时，自告奋勇前往，父亲凭着他的韧劲和聪明很快就学会了操作机器，让教他的师傅刮目相看。据父亲回忆说蹬拧花车是力气活，父亲凭着他的一身好苦，一个人干两个人的活，日夜兼程，并且自学机器维修，保证了机器的顺利运转，得到了东家的赞誉。这样大约过了两年功夫，东家打算卖他的机器时，父亲用他挣得工钱顺理成章的买了这个拧花机子，开始自主创业，这事在我们的小山村引起了不小的轰动。机器买回来后，因为父亲为人厚道，收取价格公道，前后川道的人都争着来我家加工棉花。而父亲并不因为自己掌握技术而保守秘密，记得母亲说有一次天都黑了，林源桑岭村的人来说他的拧花机出了问题，没人会修理，很着急上火的样子，虽然素不相识父亲二话没说，拿着煤油灯翻山越岭去给人家解决了燃眉之急，后来这人和父亲成了好朋友。

因为父亲的勤劳和好口碑，在后来公私合营后，父亲被选为生产队长，参加了大炼钢铁，带领全村人民战天斗地，不甘落后。当二伯从东北回村后，一无所有，父亲主动把祖传的两孔土窑洞无偿让给大伯居住，自己和母亲一撅一掀凭着自己的吃苦耐劳的精神，挖了三孔土窑洞全家搬去居住（这是母亲已经生了我哥和我姐），村里人都为父亲的大度而竖起大拇指。

年，当时在下峪口附近的阳山庄发现铁矿后，父亲以37岁年龄当了一名井下支护工。支护工属于井下一个比较危险的工种，父亲凭着自己胆大心细，勤于动脑的干劲，带领组上的年轻人，多次化险为夷，得到了单位的嘉奖。工作中勤勤恳恳、任劳任怨，是有名的“老黄牛”，曾经被评为单位多次评为先进工作者和劳动模范，获得的奖状经常贴满我家的土窑的墙。父亲利用工作之余手工缝补井下用的风布（一种工业用料），为单位节约大量资金。他为人一向低调，是一个从不居功自傲、更不爱张扬炫耀的人，实现了他“人格重如山，名利淡如水”的人生准则。单位的年轻人都爱和父亲交流工作和生活的难题，父亲总是像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耐心说教，直到问题解决才放心。

到了年父亲的单位效益不好下马（铁矿是贫矿），父亲暂时回到了村里，因为有10多年井下工作经验，这时公社的煤矿领导慕名而来，请父亲去当活头（相当于煤矿管技术的总工程师），父亲觉得是公社的企业义不容辞的上任，不幸的是几个月后发生了瓦斯爆炸，我当时正在上初中，听到这个消息时就蒙了，赶紧往家里跑，希望这不是真的，但事与愿违。事实是父亲被掩埋在矿井下后12小时后被救了上来，医院。庆幸的是父亲只是被瓦斯爆炸的气浪扑倒在巷道，全身除了脸部摔倒时嵌入了煤渣外没有外伤，但是巨大的冲击波造成父亲晕倒造成脑震荡，并且不省人事，在医院昏睡了40天后，在母亲的精心照料下，奇迹般的醒了过来，经过医生的精心治疗和父亲坚强的锻炼，最后终于基本痊愈。父亲醒来说：“为人要善良，做人要厚道，要孝敬老人，讹人的事不能做。行善必有好报！”可能是他年复一年这样教诲，养成了良好的品行和家风，保佑他化险为夷死里逃生吧？后来村里人让父亲找煤矿索赔，父亲都始终没有去。

年父亲从单位光荣退休后，回到村里生活，本应该颐享天年（每月有几百元退休工资），可勤劳聪明的父亲一刻也没有停留，和母亲一起在我家的山梁上垦荒种植花椒，起早摸黑辛苦劳作，功夫不负有心人，几年后便硕果累累，每年都能收五六百斤的干花椒，同时还协助母亲在家里的院子养猪，从而大大改善了我家的经济条件，实现了勤劳致富。在种花椒同时父亲凭着自己的坚强毅力开始了他的中医自学之路，55岁的年纪，没有上过一天学的父亲，一笔一划开始抄药方，学习把脉，凭着年轻时积累的中药知识，开始大胆的试验治病救人，因为我家对面山上有漫山遍野的野生中草药，只是养在深闺无人知，一开始只是在家里人头疼脑热时开单方（中药的简单配方），后来村里人知道后也来请父亲开药方，虽然只是简单的几味中药（防风，黄芹，柴胡，连翘，枸杞子，款冬花等之类），但神奇的是大部分人喝了病就好啦，而父亲从不收任何报酬，说自己小时候吃百家饭，穿百家衣长大，帮助乡亲们治病是自己应该做的。有的人实在过意不去，就从家里拿来几个自家养的鸡下的鸡蛋送来，算是对父亲热心治病最好回报。这个不用花钱就能治病的消息在我家附近村子不胫而走，因为八十年代山区交通不便，经济落后好医院治疗，而是硬抗，父亲于是成乡亲们的救星，前后川好多人有个头痛脑热后，就来我家找父亲把脉治病，父亲总是不厌其烦用他的秃秃铅笔，颤巍巍（瓦斯爆炸脑震荡后遗症）的在一绺窄窄卷烟纸（父亲抽旱烟，平时用我的写过的作业本的背面）上，口里念念有词的写下药方后，很有把握的递给病人说，照着这个药方喝三天就好啦，放心去吧。病人接过药方，千恩万谢后，上山自己挖药（山里大多数人都认识中药），回家用砂锅熬好服用，不用花一分钱病就好真的啦。当时我还年幼，对父亲充满崇拜，调皮的让父亲教我看病，父亲耐心的拿出他的手抄药书，给我讲解。现在想来，父亲开的药方也总是我家山上有的几味药（山上没有的他从来不开，怕病人花钱），我大部分都能背过，也未必能有多大疗效，是父亲的必胜信心和暖人话语帮助病人战胜了病魔，加上山里人体质好，稍作调理就神奇的痊愈了吧？

由于多年井下作业，矿尘污染使父亲身染矽肺病，导致晚年的父亲身患多种心肺综合症，全身浮肿，呼吸困难，浑身乏力，在67岁不幸去世。但是坚强的父亲从来没有因为疾病的折磨而痛苦呻吟，他给世界展示的永远是大山一样的父亲，大山一样的男人。

父亲一生不善言辞，但经常教育我们，要干一行，爱一行，为人处事，不可耍小聪明，占便宜、讹人的事，咱不能干。父亲有一颗慈善的心，乐于助人、积德行善，永远是他人生的准则，在社会是这样，在家中也毫不含糊。他对三个子女的要求是：堂堂正正做人，只求奉献，不图索取，任何时候都不要占国家和他人的便宜，他是这样说的，也是这样做的。这与爷爷那句枪不打忠臣孝子的口头家训不谋而合。正是在在爷爷的执着和父亲的奉献里，形成了这种传统的家规、家风，让我们一家人在经历困难时不抱怨，在享受幸福时不骄傲，我为自己有这样一个值得尊敬的父亲而感到高兴。父亲虽然永远地离开了我们，但他在我的心里，仍是一座山，我永远也读不尽他的坚韧、深沉、伟岸！父亲正直、善良、执着的品行，会一直陪伴着我，影响儿女们的一生！向平凡、善良的父亲致敬！

编辑：赵秋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