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楼文苑总177期瑶溪小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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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走煤矿系列

为什么井下没有歌声

瑶溪

初次下到矿井

我有一些吭奋

轻哼起一曲小调

陪我下井的工友马上制止

我的井下之行立刻肃穆起来

在井下不能唱歌

尤其不能唱山歌

这是一条不成文的规定

没有人告诉我为什么

我也不能告诉你

为什么我的诗歌充满了忧伤

行走煤矿系列

致我的矿工兄弟胡广辉

瑶溪

请把你的矿灯借我

我要用它照耀着写诗

一旦有浅薄的诗句无病呻吟

它必定会用抽打过几亿年黑暗的鞭子抽我

把你的矽肺病借我

要三级的

不要二级的

为了倍感今天早晨

那些空气的珍重

把你开缆车的妻子借我

要你原配的那个叫王玉兰的妻子

她把我的灵魂从井下绞上来的时候

才会倾满亲情和热切

要把我和原煤一起绞上来呀

否则我的遗体不会热烈地燃烧

行走煤矿系列

回到地面真好

瑶溪

树上的小鸟使劲叫着

阳光仔细梳理它们的每一根羽毛

让我意识到一种活着的确切

如果还呆在井下

就有可能会失去这种确切

重新回到地面

还有一个次要的原因

为死去的爱情举行葬礼

那是因为我

已经有了煤块的热烈

行走煤矿系列

让黑暗止于羞耻

瑶溪

我写过一首《让羞耻止于黑暗》

那是我在矿井中的感悟

黑暗没有眼睛

抹煞了人性的羞耻

我重新回到警察岗位后

想起在地底沉睡了亿万年的煤块

想起那些挖煤不止的矿工兄弟

我对眼前的一片片光明无比珍惜

对手中的一点点权力无比敬畏

时不时把它们放在掌心掂了又掂

我必须郑重地运用出去

轻了，怕压不住那些邪恶的尘埃

重了，怕伤了那些善良的人们

行走煤矿系列

以矿工的名义活着

瑶溪

从今以后

我所有的步伐都将走出坡度

向下走向苦难的煤层

向上走向光明的日月

三千元以内的工资

我用血汗拼得

用以养活老婆和孩子

三千元以外的工资

我靠运气获得

用以养活良心和灵魂

去过一次井下的人

都把名字留在了登记薄上

如同把魂魄留在了那里

我要天天到梦中去喊

喊得回来，我是光明的影子

喊不回来，我是黑暗的声音

行走煤矿系列

暮色中的羊耳山

瑶溪

夕阳正抚摸着这只悲情的羊耳

无论我怎样高唱低吟

都不能冲淡它的平静

它从白垩纪时代开始

用尽一亿六千万年时间

长成一根煤做的肠子

就是为了让纪元20至21世纪的人类

来一次绝命开采

就是为了让一名诗人来唱一次挽歌

宿命不会让它再生长一次

不可能再给它一亿年时间

不会再有森林、密闭等诸多千载难逢的契机

但这并不能抹煞它作为一座山峰的从容

它的沉默与隐忍让一万个荆轲动容

在它大爱无言的背影下

都将放下手中仇恨的刀子

行走煤矿系列

我的诗发表在哪里

瑶溪

我不会寄往官刊

这些反映煤矿工人现状的诗

与主流媒体的价值观相去甚远

也不会寄给民刊

我还远远没有揭示出煤矿工人所拥有的痛

我重新回到井下

将一首首诗念给矿工兄弟们听

这有些热度有些苍凉的句子

有的进入了工友们心里

有的被重新吸进了煤层

如果有后人来翻阅

就可以看见微弱的光亮

并借此看到一群人

在一个时代挖煤的影子

瑶溪，男，本名廖学斌。祖籍湖北，出生湖南，现居常德。职业警察，业余写诗。

顾问：谷继生渔樵问答风鸽贤达

编委：红叶秋枫枫叶清爽木易

幸福来敲门草原居士

主编：无言独上西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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