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杨易颖
导读近日，微博博主
直播云南发送了一条微博，称云南丽江华坪县40岁农民赵德付，16岁时为了供弟妹上学，十几年一直做石碑雕刻工作。但由于缺乏对粉尘危害的认识，双肺严重感染经确诊为尘肺病。现在的他必须24小时携带氧气瓶，还要服用大量中、西药。然而，他的家中还有四位重症老人和可能因为交不起学费而失学的女儿……每天7、8点吃完晚饭，赵德付的胸痛就会加剧。他只能一边抽开抽屉，把一个枕头塞进去然后趴着，一边打开电视听着声音转移注意力。等趴到舒服点的时候，就上床睡觉。夜里，他又会醒来很多次，等到4、5点他起床、上厕所、吃早饭，然后继续趴着。
他已经这样生活了2年多。
“以前不知道有尘肺病这种东西”16岁那年，赵德付参加了中考。差4分，他就可以考上中专。
家里有6个兄弟姐妹，他排老二，自然一大部分养家的责任就落在了他身上。他选择放弃了学业，农闲时到处帮人打打零工，采石补贴家用。
年的一天，他偶然间发现自己对石碑雕刻的活挺感兴趣。“我看到那些石头雕成狮子、人像，都能活灵活现，就觉得很有趣。”他边咳边说，“所以当初我也没想那么多，就干开了开采石料、雕刻石碑的活。”
这一干就是八年。
八年间，他从未了解任何关于粉尘毒害的知识，他也没和用工方签过固定的劳工合同，更不必说给他提供口罩、面具等防护措施了。
年，他开始出现胸闷、干咳、咳血等症状，医院病没有诊断出尘肺。
年，他偶然在上网时看到媒体报道河南张海超开胸验肺的事情。他便对自己的病情更加怀疑，就改行开客运车。结果他的身体状况还是在不断恶化。
年，他气胸发作，无法正常医院。医院诊断出液气胸、肺部感染、双肺多发性肺大泡、矽肺。
经过插管引流，他的气胸被短期治愈了，感染被控制后他办理了出院。“医院就要花费1万多，真得太贵了。”
年2月，他病情复发，呼吸困难到无法躺下、无法动弹。赵德医院。当时正值过年，其他病人走了一茬又一茬。冷清的病房里只有他和老婆，老婆手里提着两个引流瓶。
在医院住了将近一个月，由于承担不起高额的费用，他还是忍痛一路颠簸地回了家。不久后，家人凑钱花费了多买了一台制氧机，从此他就开始了24小时吸氧的日子，工作也做不了了。
一台发电机两个制氧机三个氧气罐由于平时还要走动，制氧机很重。他的一位修冰箱的朋友提供了一个废弃不用的装氟的铁罐给他，随后他又得知压缩机可以压缩气体，他就开始每天用压缩机充氧气罐。
前前后后他一共有3个氧气管，2大1小。
如果去镇上，他要消耗一罐氧气；返程，又是一罐。“有的时候气温会发生变化，罐子里也有杂质，吸进去难受得很。”赵德付叹了一口气，他经常在吸多了氧气后吃不下饭。以至于身高cm的他，体重只有90多斤。
一次他前往四川攀枝花看他岳父，恰好制氧机坏了，氧气不够用的他在床上躺了两天，“吃不下饭，就喝了点汤。”。他在网上看到当地一个癌症病人死了，留下了一个制氧机要卖。他就联系了那户人家，说了他的情况，最后半卖半送得花了块要了。“毕竟是二手的，能用到什么时候也不知道。”
吸氧是断不了的，可农村断电却是常事。有一次，赵德付的氧气快吸完了，恰好碰上家里也停了电，他和鬼门关打了好几个照面。“后来我兄弟跟我说，不管家里怎么困难，还是买一台小发电机保证自己安全。”
于是他老婆又花了多块买了发电机。因为自己没力气，拉不动，紧急情况下他也只能打电话叫兄弟或是兄弟媳妇来帮忙。
全家五口病重担子都给了老婆今年，赵德付实在感觉“撑不下去了”。
在年开始24小时吸氧以后，赵德付就没了收入。年他想申请医保却没有成功。他也去找过镇政府，想申请残疾人保障方面的补助。可得到的回复是尘肺病不属于残疾，无法得到补助。
赵德付与他的岳父岳母住在一起。然而岳父患了冠心病、糖尿病，随时都可能发生危险，岳母也一直卧病在床。由于他自己不能吸油烟，一日三餐也要靠岳父岳母来做。
他的父母也身患重疾。父亲现在由三弟照顾着，六弟照顾他母亲。他住的地方和母亲相距1公里左右，可他这段路走得还是十分吃力，几步路就得歇一会，大口吸几次氧。
自己不能开车了，老婆就代替她开始跑运输。回来还要照顾他和10岁的女儿。女儿今年在镇上上四年级，可由于家庭困难学费交不出，也面临着失学的命运。
赵德付想过结束自己的生命，不要再拖累这个家。但他又舍不得，尤其舍不得女儿。“有时候真不想活了，太累了。可是又想我女儿才那么点，舍不得。”
有时候女儿看到爸爸难受，就会跑过去问：“爸爸你是咋个咯，爸爸你是咋个咯？”他就又一次鼓起勇气，决定继续活下去。
几天前，他又去了一趟民政局，这次民政局给了他元的一次性补贴。可是对于目前的现状，元无疑是杯水车薪。
“余生最大的愿望就是坐一次飞机”重新拾得活着的信心，他开始在微博、qq和贴吧上发帖讲述自己的抗病历程。在“华坪县吧”，他的抗病纪实会不时更新，也会有很多网友给他鼓励，甚至是经济上的帮助。他会留下自己的电话、银行卡，身份证号也有，“反正都要死了，隐私什么的也管不了那么多。”他说。
他加入了一个多人的矽肺尘肺病互助群。他们之间会经常沟通联络，互相帮助。赵德付一些药也是群友资助的，群主还是一个对中药有了解的人，也给他出了一些主意。
赵德付自己也会琢磨一些法子来缓解病痛。别人气胸发作都会选择住院，但由于没钱，赵德付就靠着吸酒精氧来度过危险阶段。他在网上看到有人说酒精氧可以抢救呼吸衰竭，“快死的人都能用这种法子，我为什么不能试试。”他告诉探针酒精也不贵，7、8块就能买一大瓶。
后来他又在网上有文献提到酒精氧气能治疗哮喘、心衰等，他就更放心地使用了。他还会在群里向其他困难的朋友教授这种方法。因为氧气需要湿化，他就把酒精加在湿化瓶里，他和群友都觉得效果还不错。
前段时间，教育局给他承诺保证女儿不失学，校长还给赠送了钢笔给她。
现在用来上网的小米2手机也是他花块买的二手货。“刚买来也是坏的，我自己修好了就能用。”因为一些群友会打电话请教用药，偶尔也会给他交话费。“虽然大家经济条件都不好，但还是能互相帮忙着。”
虽然已经年过40，他也只在很小的时候坐过一次火车。最远的一次，就是去距家几十公里之外的四川攀枝花娶媳妇。他们相识13年，结婚10年。
他余生有三个愿望：拥有一个拿得动的专业氧气瓶，坐一次飞机看看外面的世界，死后妻女有人照顾。
介绍：
作者杨易颖系浙江大学传媒与国际文化学院新闻系学生，该文为其在期间作品。
因“当天腾讯转载其他媒体的同题稿件错过时效性、题材相似的尘肺病人很多该篇没有突出重点”等原因未经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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