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洲最大雄黄矿区的今昔,半世纪的光荣化为剧毒的灾难。官方和民间都在努力修复环境和救助村民,但仍需心力和代价去挽回——
《凤凰周刊》记者/袁凌
龚兆元腰际有一块莓苔,就像吴家坪村落里那些塌了一半的老屋,苔藓已经侵入土墙内部。墙壁在慢慢腐烂,最终倒塌,有的烂穿了,大张着豁口的洞眼。陈年的毒性,先是由外向内腐蚀,长年积累后,又由内而外穿透。龚兆元觉得自己快要烂透,倒地成泥。没想到的是,妻子吴琼瑶倒在了前头。
大年初四,吴琼瑶在家因为胆道癌过世。前年秋天,我在湖南石门县白云乡鹤山村的石拱桥头见到夫妻二人时,赶集归来的龚兆元背负着一个挎篮,腐烂的腰间无法约束皮带,半吊着一根裤腰带。吴琼瑶的情形看起来要好一些,但从内部开始的摧毁更为急剧。
腐蚀来自于一种叫做砷的物质,它和雄黄、鹤顶红、砒霜、硫酸这些在视觉上同样怵目却相去甚远的化合物有关。对于地处湘西北门户的湖南石门县鹤山村村民来说,这串晦涩或鲜亮的字眼背后,是亚洲最大雄黄矿在建国后大跃进式开采的深重历史以及癌症村的晦涩现实。
除了有据可查的余条矿工性命(数百名村民死因未统计),以及比比皆是正在被腐蚀的身体,这里的其余一切也是含毒的:村中无人摘拾坠落腐烂的柚子、只有茅草能够生长的昏黄山头、不能饮用和洗濯的河水、被砒灰腐蚀失去繁育能力的土地。甚至逝者坟墓的砌石,也显露着雄黄的暗红。
这是一桩分量太沉重的典当,很难有等价物可以赎回。即使是数年来的社会舆论介入、当地政府补救、国家到地方的环境修复项目也不够。即使是环保组织不懈的投入和志愿者众筹的爱心,似乎也还不够。毒性仍在挥发,难以立见消解。死亡的高潮已过,但人声消失后的沉默更令人心悸。
『从烟囱山上方俯瞰鹤山村,往昔林立的厂房夷为今天疮痍中毒的土地。』
年6月27日,鹤山村村委会里响起了一位村妇对乡政府官员刺耳的质问声,而这是一次砷中毒村民健康救助仪式,现场为30位砷中毒重症患者发放每人元的药物救助卡。发起者是长沙市曙光环保公益发展中心。
开会前几天,曙光环保理事长、“90后”女生刘曙一直待在鹤山村里入户调研,住在小旅馆和一户村民家里,吃够了毒蚊的苦头。这里的蚊蚋受了含砷的村民血液滋养,引起外来者的皮肤过敏。年以后,曙光环保开始专业治疗白癜风的医院北京治白癜风最好的医院是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