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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认为在医学院的学习对我来说仅仅是叩开了医学的大门,拿到了一把钥匙而已。那时的课程设置并没有教我如何做做一名医生、做一名好医生。我脑子里只有老师给划的考试重点,对如何看病一无所知。真正让我对作为一个医生产生浓厚兴趣的继而热爱这份职业的是从实习的时候开始。
医院医院。这医院,我必需炫耀一下。年李鸿章派唐廷枢筹建中国最早的煤炭企业开滦煤矿,随着开平矿务局的成功创办、唐胥铁路的开通,进而于年开始筹建林西矿,医院也从最早的几间医院的雏形。后来在年又按医院的图纸,在现有的地医院到年交付使用。至今的近八十年来,当时建造的红色墙砖医院的一部分。医院主要收治的病患来自井下采煤受伤的矿工。医院的很多大夫都出过国,有些还曾参加过抗美援朝的救治。我们实习的时候那些老派专家还在。
这张照片的上方有一张病房内景的老照片,洁白的床单。
医院有两层楼,在唐山地震后主要是做为内科病房。两层楼共四间大病房,每个病房三、四十病床,病房外是护士办公室,办公室的墙上有一个大窗口,方便护士办公时抬头就能看到病房的一切。这样的病房结构使得病区实际上有两个,即男女各两个病区。我最早去的是呼吸消化病区。带我的刘瑞兰老师曾是位女军医,当时她近五十岁,短发,眼睛很大大,挺着腰板,走路很快。
我实习时管的第一个病人的名字我不记得了,但是当时发生的一切令我终身难忘。那是一个肺心病心衰的病人,在北方和矿区这样的病人一点不少见。可对于一个刚走出校园的实习医生,我完全不知道从何着手和病人交流。我跟在刘大夫身后,听她和病人像拉家常一样的聊天,三言两语就弄清了病史,然后按了几下、扣扣诊、听诊器听了几下就带我们回去了。回到办公室刘老师对我说:你写一份大病历交给我。我躲进办公室,两个小时后把病历交给老师。
老师连看也没一眼也没接我的病历,问我:你看病人了吗?我愣住了,心想:您把我当空气了吗?
刘老师:你不自己问病史、检查病人就敢写病历?我傻掉了,有点作弊、无地自容的感觉。
我赶紧拿着听诊器血压计从头再来。把老师刚才问过的又问了一遍,想起上课时老师的重点,又增加了几句问话。量了血压、检查一遍,我刚走进护士站,刘老师说,我都不用问你问了什么病史,就是基本功体检这一关你省了多少项?原来老师站在观察矿工的那个窗口观察我。
我被她叫进办公室。她很严肃的对我说:第一你要学会和病人交流,你不要觉得自己年轻病人不信任你。护士也一样年轻,但是她们和病人相处得很好,你要和她们学习。她在给我勇气。我的第一个老师应该是病人。我再一次走进病房,老老实实和病人家属说了我的情况:我还是学生,是个实习医生,我想了解她妈妈的病情,多次打扰她们很不好意思,但我还想对她的病史了解得更多。患者的女儿终于和我聊起她妈妈的经历和多年疾病的折磨。我也认认真真地又做了一遍体格检查。我做完这一切,看着呼吸困难的病人,我不能为她做得更多,却反复打扰她,十分的内疚。通过仔细听诊才知道,她这次住院又比以前多了心律失常。我把了解的病史向老师作了汇报。经过一晚上的修改,心想改了三遍总算可以满意了吧?没想到半小时后我拿到的是一份画满红笔修改笔迹和一串串问号的病历。
我接过面目全非的病历,几个回合下来,我的脸皮也变厚了。我再一次打开书,把那些不曾注意的考试重点但是对患者有很重要的细节看了又看,就这样往返在病房和办公室之间。当我将第十次修改完的病例交给老师的时候,她跟我说:以后你会永远记住这个病的。是的,我不仅记住了这个病,也记住了老师给我的启蒙。我仿佛对如何当个好医生有点开窍了。
这个病人的病情时好时坏。有一天中午上班刚一走进护士站,从窗口望过去,就看到我管的这个病人身边站了几个穿长袍的人。我赶紧问护士:我的病人怎么了?我得到的答复是,患者中午心律失常很严重,突然出现心脏骤停,家人遵从患者的意愿,请了牧师来祷告。我的天呐,医院不远处的教堂真的有人相信,医院真的可以搞“封建迷信”。随着和刘老师熟悉起来,我把这些疑问抛给她。刘老师说:这是病人的遗愿。我自认为很了解这个病人,可是我竟然不知道病人的想法。其实我那时也搞不懂什么天主教。对老师说的尊重病人的想法也似懂非懂。难道不是我们告诉病人什么是最正确的选择吗?但是现在看来,我有些明白医学在求真的同时更应该求善。
我开始喜欢上了实习医生的感觉,每天跃跃欲试。早上早早到病房和护士学习采血、留痰液、尿液标本、学习静脉输液。也很喜欢在病人身边转来转球,希望有特别的发现。有一天来了一个四十多岁的女病人,主诉就是头晕,有时心慌。我照例按部就班从上到下给病人做了体格检查,发现病人的颈动脉有血管杂音。病人没有甲状腺疾病的病史,我也弄不清打底怎么回事,只是如实将体征写进了病历里。早上查房我汇报病历时顺口说了体检结果。刘老师拿过听诊器听了听说的确有血管杂音,然后她又听了腹部。她让我量了病人的双侧上下肢血压。我在病人的腹部也听到了和颈部一样的血管杂音,而且双侧上肢血压相差悬殊。刘老师说:你看你仔细检查发现了一个重要体征,这个病人是多发性大动脉炎---我压根不知道的一个病。其实老师不说我还是会忽略这个体征,但是这样的经历让我很有成就感。我喜欢这种感觉,医院里,想有各种各样的发现。重视患者体征和病史的基本方法,给我以后工作带来极大帮助,在以后的工作中帮助我发现了好几例误诊病例。
转眼内科实习结束,轮转到了外科,外科霍宏曦老院长给我们上了第一课:手套与滑石粉。当时进到外科满脑子想的是想上手术。没想到第一课竟是一节这么简单的课。他好像猜中了我们的想法:你觉得戴手套很简单,但是再简单的事情你也要弄清为什么。那个年代的手套里都是有很多滑石粉,我们戴手术手套前都会擦一些滑石粉,然后再戴手套。手套里的滑石粉的作用是什么、成分是什么?是否对病人健康和安全有影响?老院长那时已经近六十岁,他从国外的杂志上看到相关的报道,引起了他的重视,因此他把这一课作为我们实习生的第一课,希望引起我们对问题的思考。这么多几年过去了,我慢慢体会到他教我们思考和学习的方法让我终身受益。
实习结束后医院。医院的优良传统就是除矿工外所有岗位的人要学会为矿工服务。我们入职前先学习开滦发展史,然后和矿工一起下井,为了安全,我剪掉了齐腰长发,学习如何坐罐车、在井下如何行走、井下救援,女生也没有例外。我在井上劳动的时候在煤质科学会了捡煤矸石,在食堂学会了炸油饼,那时常常是前半夜炸油饼,后半夜给三点钟上井的矿工卖早餐。看着他们疲惫的身影我常常会多打给他们一些。
劳动培训结束后我终于可以走进病房当医生了。我尤其喜欢上夜班,觉得只有夜班的时候我可以当家做主了,除非有我觉得处理不了的病人才会叫上级大夫。那一晚,矿山救护车从井下接上来一个偏瘫二便失禁的患者,一看就是脑血管病。看着身着窑衣(下井穿的工作服),除了眼白哪里都是煤黑的病人,我和护士七手八脚给患者简单擦洗换好衣服,尽快做了检查和治疗。事后他的家属说看你们一点也没嫌弃我父亲,真的特别感动。她女儿陪床的数个夜晚,只要我们值夜班,不忙的时候坐在办公室边织毛衣边和我们聊天,没想到等他父亲出院的时候她送给我们每人一付毛线手套。那个冬天我们心里都暖暖的。
矽肺作为职业病是那个年代矿工的痛,几乎每个矿工都不能幸免。每到冬天肺气肿肺心病心衰的患者住满了病房的各个角落。有些老病号每年要住几次院,有的一住就是一两个月。有的时候有些熟面孔很久没来,我知道他们可能走了,随着岁月流逝,老面孔在减少,新面孔在增加。有时面对矽肺患者,看着像铁板一样的肺,而我们又无能为力的时候,那一刻很怕面对他们严重水肿而又充满求生欲望的双眼。
转眼快三十年了,我十分怀念那一段时光,怀念我的病人,想念我的前辈,也庆幸遇到的每一个师长给我的引领和指导,让我受益终身。只可惜没留下老师们的照片。在这里用文字记下那一段段的美好。
中国第一张股票---保留在开滦矿山公园
以上拍自李鸿章纪念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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