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泉煤台挥之不去的记忆

时间:2017-5-24 13:49:48 来源:矽肺

文/欧阳夏青-2-13故乡老了,初五纷飞的瑞雪染白了她的发际。朔风弥漫,雪霰飞沙。记忆中高高耸立的口泉煤台现在已变成了一马平川、略显空空荡荡的口泉煤场。口泉煤台横在新老口泉之间,早先高高的,大约有三四层楼高吧,煤台下边铺设有直通煤场的运煤专线。自卸车或带挂斗的载重解放牌汽车先把口泉沟里的块儿煤、面儿煤排着队拉到高高的煤台上,装卸工挥动大铁锹卸下来,利用地势高低落差,通过铁溜子或滚轮胶皮传送带的输送,再把煤装上停靠在煤台下面轨道上面的火车皮里,一时间噪音和灰尘四起,煤炭呼啦啦填满一节节空车皮,并高出敞车侧壁堆成小山。(现在车皮拉煤都装得与车壁齐平,不会超出。此图来自网络)在煤台的外边还是火车轨道,繁忙的三两条轨道线连接着矿区与市区,无限延伸,对于渴望走出去的孩子们充满了遐想。“侏罗石炭,杳淼湖水,口泉块煤,享誉京津。”一列列火车轰鸣着,骄傲着,把口泉沟里新鲜出土的乌金输送到祖国需要的各个地方,温暖千家万户,为社会主义建设添砖加瓦。高高的煤台如今已被铲平,削去山头,没了居高临下的威风,只剩下煤场,煤场也没有了曾经的车来车往,穿梭繁忙,货运量明显下降,偶尔有火车头拖着几节车皮没精打采地进入煤场,场地上已经看不见昔日里黑着脸,白着牙,浑身是劲儿的装卸工,现在全是机械操作,机械代替了人工,车皮进场后,煤场里等候的几辆装载机便举重若轻,一爪一爪,不急不缓。铲煤,举起,前移,卸煤,后撤,落平,重又铲煤,按步骤循环,耐着性子把火车皮填满。

(上图仅为示意图,非笔者住过的老屋)隔着铁轨与煤台相望的是几排民国时代的单檐歇山顶瓦房。小时候,我们便住在其中一套紧临铁轨的房子,房子与最近轨道的直线距离不超15米。房前有院,院子不大,有三两分地,种过水萝卜、豆角、西红柿、番茄、油菜、韭菜和土豆等蔬菜,养过鸡鸭和黑猪等家禽家畜,这就是我们童年里的百草园,有过花蝴蝶,没有叫天子。放学后,把书包往地上一丢,从缠绕的藤本植物上采摘下一串串嫩绿的豆角,再到鸡窝里摸上一颗带着母鸡体温的鸡蛋,脆生生地喊上一句:妈,我回来啦!隆冬落雪的日子,像鲁迅和闰土一样,我们用扫帚扫出一小块儿空地,撒上一把米,用竹木棍支好一个筛子,棍子下端再系好长线,我们远远地躲在门缝里,抓住长线的另一端,紧张地向外张望。激动的心,颤抖的手,迫不及待地等候着那些贪嘴的麻雀及早上套儿,落网。红日西坠,晚霞作别,暮色四合,华灯初上。过往火车产生的噪音在夜空中更加响亮而嘈杂。

人有人言,车有车语。这语汇里有火车经过有人或无人值守道口的警示鸣笛声,上下行火车会车时蜻蜓点水式的调皮的问候声,平日里特别是雨天、雾天、恶劣天气情况下火车发出的驱赶轨道上面或轨道两边行人及牲畜的刺耳的鸣笛声,还有火车发生重大事故时经久不息的汽笛长鸣及呜咽声等等。那时火车的牵引车头是烧煤的蒸汽机车,火车头经过时我们能够看到脖子上围着白色毛巾的锅炉师傅挥汗如雨,大铁锹一锹紧似一锹地把煤从冒着火苗的灶口添加到炉膛里,眼尖的孩子甚至可以透过灶口看到炉膛里熊熊的烈火。炭就是火车头的饭,廉颇不老,能吃能干,车头胃口越好,火车跑得越快。小时候,有个远方堂哥住在四矿,年长我三四岁,是四矿出了名的孩子王,每次一个人偷偷跑到我们家时,从来不坐汽车,都是扒着煤车从矿上下来。到了我们家,母亲给他做下挂面跌鸡蛋的好饭,他就陪我下上两盘象棋,即便是让我一两个车(ju),我死活也赢不了他。吃过午饭,他便匆匆起身告辞,母亲给他些零钱并千叮咛万嘱咐,要坐公共汽车回去。他嘴里应承着,出门不远,转到我们屋后,看到有上行的空载火车过来,便箭步飞身,一个猿猴探臂,三把两把攀援住车厢外的铁梯,接着便把自己的身子吊了上去,骑坐在敞车侧壁上端,冲我们挥挥手,扮个鬼脸。“踏上那飞快的列车,像骑上奔驰的俊马”。好勇敢,好潇洒,他简直就是王洪,我童年里见过的最优秀的铁道游击队员。

因为在煤台和铁轨边上住,所以我们童年的游戏里便多了一些其他孩子少有的乐趣。例如在停用的不再通车的铁轨上练习平衡行走,比赛谁走得远,谁跑得快;在仍旧跑车的铁轨平放上一枚枚铁钉,让飞驰的车轮锻轧出一把把小刀,当然后面这种事情被家里大人知道是要挨批的。有时,我们还无聊地跑到煤场附近去看来来往往的装煤车、卸煤车,仿佛这一辆辆汽车带着清新的气息,能够拉来外面世界的精彩。或者,隔着煤场的大铁栅栏门,扔一、两块石头过去,引得被铁链子系牢的看门狗狂吠不止。

煤场的煤有拉来的,有拉走的,好像永远拉不干净,而且场地上存放的煤越来越多,越堆越高,堆积成山,都快赶上煤台的高度。一些压在下面的煤,一直没有被清理运走。经年累月堆放的重重叠叠的煤山,由于层层重压和散热不良等原因诱发自燃是件稀松平常的事情。煤炭自燃常常是只见仙气不见仙人,只见蓝烟不见火苗,幽幽地从煤堆深处冒出一股股袅娜的蓝烟,好像多等一会儿就能再冒出个狐仙来。

烟气小时,没人搭理,只有冒得大了,严重时,煤场才会自救或招呼消防车前来驰援,帮助其浇水灭火。我们一大帮小家伙在一旁好奇地傻傻地看着,看着水龙飞舞,煤堆上不再有蓝烟冒出,代之是嗤嗤的水汽,突然,想起自家屋顶的炊烟,感觉肚子饿了,便赶紧往回跑,各回各家,狼咬尾(yi)巴。疯了一天的小朋友们,见饭饥,见水渴,风卷残云,吃罢晚餐,跌倒头便呼呼大睡。最难忘的是刚刚搬过来入住的前几个晚上。

半夜里,家中锅碗瓢盆发出异响,以为有窃賊闯入,父母嗫足屏息,示意惊醒的孩子不要出声,黑着灯摸着下地,从里屋向外屋慢慢地一点点搜索,门窗完好,没有发现特别情况,原来是虚惊一场。打开灯再去仔细复查,这时刚好有一列火车经过,载重或空行的列车经过时,房子与轨道连同地面产生强烈的共震,摞在盆子里的碗或放在灶台上的炒锅、蒸笼随即产生动静,窸窸窣窣或丁丁当当,发出锅碗瓢盆的交响-----我等立马大彻大悟。事后想来也实在好笑,就这家底儿,还会有人惦记,谁偷谁啊?!一张八仙桌,两个旧洋箱,柜子里一大摞缀满非红即蓝补丁的七长八短的衣服,土炕上几床飞絮……忽然间想起郑板桥给梁上君子的寄语,“腹中诗书藏万卷,床头金银无半文”,“天寒不及披衣送,趁着月色赴豪门。”

大约3-5年后,因为铁路增铺新轨,房屋涉及拆迁,我们只好举家搬离了那里,换住到口泉一路公共汽车总站大院后面的平房,也就是《猪快乐吗?》一文的故事发生地。房子附近有通向水泥厂拉水泥的火车专线,与之前相比,我们的住房离铁轨远多了。刚开始夜里睡觉还不大适应,总感觉缺少点啥,忽然间没有了噪音,一家人反倒睡得不踏实。不禁想起了苏文茂老师的单口相声《扔靴子》。再后来我们又搬了家,再后来我读书离开口泉,离开大同,再后来成家离开山西。但因火车所演绎的锅碗瓢盆的交响却一直是我心中放不下的那只靴子。童年时的数次搬家经历给了我更多颠沛流离和浮萍无踪的感受。

现在的人们越活越科学,越活越金贵了。今天我们明白了PM2.5的全部涵义,其实想想这些词儿是新的,但其所描述的那个生存环境和现象并不陌生。人贫命贱,天地不怕,我们从小就在2.5的环境中长大。每天清晨出门,地上像落满了雪花,从大烟囱里跑出来的水泥粉尘薄薄地铺了一地,一脚踩下去,便会留下我们清晰的足迹。遇上朔风怒吼的日子,要上口泉街,又不得不打煤台经过,高高的煤台刮起黑旋风,简直就是吴承恩的《西游记》,黑风妖来了,倾刻间天昏地暗,日月无光,遮天蔽日,不知猴哥如何打此经过,我等过路俗人即使扯紧衣服,压低帽沿儿,鼻子、耳朵、嘴角里依旧会塞满了煤灰。“满面尘灰烟火色,两鬓苍苍十指黑”,标准的非洲黑人,不是面如重枣,而是面如黑枣,黑黑的脸反倒衬托出眼球和牙齿的洁白。过了煤台,使劲儿拍拍衣角儿、裤管儿,掸落身上粉尘,就连擤鼻子擤出的鼻涕和咳嗽咳出的痰都是黑的,穿件白衬衫,领子维持不了三两天精神劲儿。我们只是偶尔经过,可我们的父辈天天在这样的环境中刨食,养活一家人,维持一家人的生计。尘肺病是煤炭或水泥行业工人的职业病,特别是在一线工作的煤炭采掘装运工和水泥搬运包装工。几年前,父亲便是因为矽肺病,大面积肺部组织纤维化,功能衰竭而辞世。很多年过去了,城市卫生了。梁公蓝图,耿公谱写。一轴双城,新旧两立。大同兴建了不少煤炭集运站、转运站、洗煤厂。集中供热,垃圾焚烧发电。路灯亮了,酒店多了,大佛露出笑容了,城池塔楼巍峨了,名胜古迹更加迷人了。天蓝了水绿了,环境好多了。霾在话下,竟然有赶超帝都气象-----有一种蓝叫大同蓝。据说人民大会堂兴建时还用了大同水泥厂的水泥,据说武汉长江大桥立柱浇筑时还用过水泥厂的高标号快硬水泥,据说当年北京每三盏灯中有一盏便是由大同的煤炭所点燃。眼下虽然说煤炭行业和水泥行业疲软,不景气,但大同的旅游业、新兴产业正在一天天雄起,大同人正经历着一场新的重头再来。事实证明:苦难不能够打败我们,努力将会成就另一段传奇。《口泉——挥之不去的记忆》系列原创文选作者:欧阳夏青祖籍:大同口泉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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