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看小说一号样马手

时间:2016-12-13 21:04:26 来源:矽肺

一号样

老莫头瞪着泛着红血丝的眼睛问我,你说,我这劳模是不是不够格啊?

文/马手

一号样1

今年,地质勘探局成立六十周年,宣传口得有些动作,造造势那是肯定的。“痛说革命家史”是必选动作。要说过去的那些事儿,大家算来算去,老资格的野外队员真的不多了,有些事儿还得去问问老莫头。全地质队大院里,老莫头是老劳模了,多少年的先进,肚子里必定有些货,可以挖一挖。这些年,老人们作古的消息一个接一个,时不我待啊。出于宣传的敏感性,我欣然领命赶往老莫头家里,手里不忘拎一瓶陈年酩馏老窖。老莫头好酒啊,投人所好,才能有所得嘛。

孩子,你多大啦?成家没?有孩子了吗?

老莫头可真是个和蔼的老头儿,几句家长里短,问得我心里的紧张劲儿就没有了。

上面交给你的任务我懂的,你别上火别上火,到时候,我会给你弄个书面的。

老莫头呵呵一笑,满脸的皱纹构造出了数百道向斜和背斜地貌。

出野外那些事儿,有意思的多了去了,吃的苦嚼吧嚼吧,早都消化完了,再吐出来,还能有啥味?

我听着这话的味儿有些变,但还是理解老人们的,他们不缺别的,就是缺听众,你好好地、安静地做个捧场的听众,老人肯定受用。

下午的阳光被玻璃筛过一遍,穿窗而过,洒在暗黄色的地板上,屋子里和煦如春,孩子们的打闹声隐约传来,安宁得紧。老莫头和我一人一杯,爷俩这就对饮上了。几杯热酒下肚,老野外队员的话匣子打开了。

孩子,我知道,你要的那些呀我知道,奋斗经历嘛,比我奋斗得好的人多了去了。咱今天说点儿别的,说点儿别的。你成家了?小四十了?在野外待过?那就好,那就好,咱爷俩没代沟。

你知道,我待过可多可多地方,有些工区离家远,有些工区就半天的路。当然,谁都想离家近点儿呗。那几年,有几个工区那叫远,比如库里塔格山工区,离家两千多公里,还不算倒车去沙漠里的那截路。我呢,因为年轻嘛,也懂技术,就想表现表现,主动报名去了那里,队上当然马上就同意了。

记得那年的第一场沙尘暴过后,关指导员接到报告,说是一号样丢了。不久,工区主任也得了相同的消息,主任姓白,脸霎时就白了许多。我刚入队,听说过一号样,据说那家伙弄不好辐射人呢,辐射过劲儿了就了不得了,能杀死你的红血球,得个白血病也不一定。

一帮人查勘现场,箱子是放在后墙根底下的,因为样品很少启用,有时候技术员会用来校对仪器,箱子有时候上锁,有时候会忘了锁。跟一般的箱子没啥两样,被沙土埋了半截子,土不拉叽的,很不起眼。工区在沙漠深处,一般很少有人能进来,要说有贼,自然也出在沙漠里。因为四周既没有村庄,也没有城镇。谁会对这么个既不能吃也不能用的东西起心呢?大家都疑惑得很。

不能把这当成一起简单的失窃案,关贞革对大家说。一号样大家都知道,那不简单,既是校对仪器的标准,它本身也是一个危险源。被坏人用了,那就不一般了。所以说,这个事儿不是敌特嘛也至少是个反动残渣余孽在作祟。谁说革命形势一片大好,说什么来着?要始终绷紧阶级斗争这根弦。让你们不重视路线斗争,这下认识到形势的复杂了吧?关指导员把搞思想斗争那一套又强调了一遍。大家一听,想想也真是可怕,关指导员说的是啊,是不是真的有人故意搞破坏,我们得去水池看看。

大家赶紧往水池赶。水池占着高地,是为方便自流。水池的上部被封严实了,只留个口子,还上着锁,安全措施蛮不错的。锁是好的,也没有啥异常,可以排除给水里投放的可能了。

可仔细一想,动一号样主意的,那想法绝对不一般。这东西好在是沙漠里,要是在人口密集的城区遗失,那就是社会安全事件。

我说老白,你看这事儿咋弄呢?关指导员问。

还能咋弄,查出来我搞死他。白主任没好气地说。你说那玩意儿放在那儿好几年都没事儿,偏偏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出岔子,这他娘的算哪一出呢?那东西吃不能吃,喝不能喝,要他干吗用?

老白越说越气得慌。老白那年刚被上级任命为工区主任,出这档子事儿,他自然感觉忒没面儿了。

当时,工区的几个头头私底下碰了下,谁也拿不出个好办法。只有笨着来了,挨个钻机问吧。工区基地好办,带上伽马枪测下就知道了。如果其他人问,就说测试一下仪器。有一号样的地方,蛙鸣音会格外响。这仪器设计很特别,咕嘎嘎嘎地叫,说明就是有矿的地方。技术员带着伽马枪在基地周围摸索了一遍,没啥动静,“青蛙”没叫唤。难不成是让山上的人带走了?这下麻烦大了。我看过工区的报告,知道整个库里塔格山工区有上百平方公里,找到一枚花生米大小的样品,那得有多不现实。

上钻机上钻机,我跟机长单独谈,老白说。

机长们一个个都惊呆了,眼睛瞪得像铜铃似的,都说自己的人没拿那东西。谁拿那东西干啥,手闲也不能闲到那份儿上。白主任管生产,安全的事儿自然也归他。山上转完,感觉越来越不妙。他心里明白,别说职位不保,给个处分估计是跑不了了。临下山,又给几个机头下了命令,发现可疑的情况必须及时报给他。

一号样2

说起可疑的事儿,可疑不可疑有个啥标准?吃饭细嚼慢咽算正常,狼吞虎咽算可疑不?这些终归不好说,你说呢,孩子?

我肯定地点点头,继续做个好听众,等待下文。

你说,人呢,真是一种复杂的存在,不仅仅身体各部分组成复杂,还能协同一致工作。事情如果到此为止也就罢了,更妙的,我认为是吧,虽然说每个人身上的零件都差不多,但怎么行事,说话的调调,走路的样子,想事儿的方式都会不一样的呀。如果说,有一样东西能和他做类比的话——老莫啁了一杯——我觉得只有沙子,沙子再合适不过了。你在沙漠待过,知道的。这些沙子,你看,它们有粗有细,有光有圆,有甜味的,有咸味的。有风能刮得起来的,也有风刮不动的。撮一粒沙子,能透光的石英部分也会折射出不同的色彩来。变化的方式也有不同,有的沙子你瞧不见它,但它能迷你的眼。那你就知道,除了眼前一望无际的沙海,还有一种不可预见的细沙,可你就是看不见它,除非起沙尘暴。这些东西,会在不知名的远方被风抛到天上,弄成一个大个的烟雾弹,扔给你。沙漠也会发脾气哩,就像女人的周期,每年都会发作一次,表示它就在那儿,没走远,随时准备折磨你一阵子。

当年在库里塔格山,按老莫头的说法,要说让人看着有些膈应的事儿,或者叫人不太清爽的感觉,也算有几样。比如老鸹。

老鸹姓啥没人在意。人长得黑,嗓子也粗,就得了老鸹这么个外号。不但如此,老鸹这人,给人感觉总是不得劲儿。怎么个不得劲儿?你看他整天低眉耷眼地,本来脸儿就黑,再加上这小可怜样,老是一副受人欺负的熊样儿,见谁都点头哈腰的,生怕得罪了哪个。走路猫着腰缩着脖,见着有人从对面走来,早早地就侧着身子站在一边给你让道,怕挡了你的路。有装车卸货的活儿,尤其是扛大包的累活儿,还没等人招呼呢他早就自己去了,把卡车厢板打开,自顾自地开始卸货了。他扛起包来那叫一个拼命,别人扛包都是一包一包地来,悠着劲儿,图个长久的劲头。老鸹扛一包上肩,还不走,必定喊着“老哥老哥再给一包再给一包”,哪怕脚底下拌蒜也不管。别人干完后,最多后背、脖子沾点儿土,掸一掸就没事儿了。老鸹则是浑身上下都是土,纯一只土鳖样,连脸上也是一层黄土。干嘛这么猴急,谁抢了你的不成?旁边的人骂他,他只嘿嘿一笑,问下次啥时候卸车,别忘了早早叫他。出蛮力的活儿,他是特别愿意干,干得比别人都投入。

仓库保管员老于和老鸹住一个宿舍。老于是个爱开玩笑的人,见谁都想调侃下,还能时常爆点儿新闻给大家听,倒给枯燥的生活平添了些乐趣。开玩笑成了习惯,就会忘了这一条:有的人有时候开不起玩笑。这一点毫无兆头地应在了老鸹身上。那天晚饭后,大家伙坐一块儿闲唠嗑,东拉西扯地,不知道怎么就转到老鸹身上。老于说了句什么大家还没听清楚呢,老鸹就反常地黑了脸,竟要上手揍老于,嘴里喊着,脑袋掉了不就碗大个疤嘛,谁怕谁啊谁怕谁啊?那嘴里的唾沫星子,喷得我和土豆直歪脖子。第二天早上,老鸹又恢复了低眉耷眼的可怜样,见谁都先问声哥,走路还是先给别人让路,低手恭迎的样子照旧。后来,我们问老于你昨天到底说了啥,把老鸹惹奓毛了。

老于无所谓地说,那小子神经叨叨地,开玩笑呗,我说你媳妇跟人跑了,谁他妈还真信?切,神经病。

过了段时间,我们听说老于请示老白,坚决要求换宿舍。老白问为啥,老于说他心里膈应得不行,说老鸹是个神叨叨,老是说屋子里有脏东西。

啥子脏东西,老于你是个干净人,谁都知道,宿舍都赶上婚房了,把老鸹这个邋遢鬼和你安排一个屋子,就是为了治那小子的脏劲儿。

不是不是,不是那个脏,是那个脏。原来,老鸹开了“天眼”了,你说是幻视也行,我们不知道如何形容这小子,反正在暗夜里这小子是有些反常。老鸹言之凿凿地告诉同宿舍的老于,自己的床头有些不明来路的人在俯视他,不说也不笑,每天都来一趟。头几次,老于只当这小子在说梦话,不搭理他,后来老鸹就下床了,捅老于几下,直到把他捅醒。还两眼呆滞地指给老于看,老于心里就发了毛。

你看你看,老于,就在那儿啊,你看嘛。

明明啥也看不到,老于也觉得好像阴风四起,脑瓜后面起了凉意。说这话的时候,老鸹一脸严肃,似乎换了一个人,听得老于终于毛骨悚然了。

在库里塔格山上,前几年,据说有人在沙地里见过老勘探队的地窝子遗迹,一些破毡子烂手电筒,还有已经风化的黄胶鞋。大风过后,有的地方就有些特别的发现,也有人见过一具干尸,露出了未腐蚀完的骸骨,说不准是哪次干热风吹死的,失踪多少年也没有人晓得。这些沙漠里死去的人,最终都被高温烤干水分,但尸骨因为久未见土壤和水分,都不是完整地还魂于大地。这样讲的话,那些多年前的魂魄是否还在游荡?搞不准老鸹这老小子当年看到的,就是那些没有还乡的孤魂?谁知道哩。

老鸹的可疑之处即如此,要说他去打一号样的主意,我们谁也不信。但老鸹的神经质似乎没有减弱,有时我们会看到他手背瘀青,神色疲倦地从外面回来,一声不吭地躺在床上,瞅着房顶的预制板发愣。路过的司机说,有时会看到有人蹲在地上用拳猛捶地面,看那人的背影像是老鸹。

老于调换宿舍的事儿没弄成,老鸹的神叨也没减轻,倒是老于看起来有些异样。他老感觉库房里的东西在减少,对不上账,他娘的见了鬼了。以前口无遮拦的样子也变了些,眼睛黑眼圈明显。

老白老是骂他,你他妈昨晚掘墓去了?忙叨那么晚。

老于说,还能忙啥子?帮你养的那只老鸹抓鬼呗。

一号样3

后来,老白就突然想起了一个地方还没查。他带上司机,一路风驰电掣,到了沙漠里一处低洼地方。这里与山上的风景都不一样,到处长着苇子,生着几丛红柳,远处竟然还立着一棵杨树,真是沙漠里的一片绿洲。车还没到跟前,老远就能看见小土坯房里钻出来一个人,手舞足蹈地。刚踩住刹车,车扬起的土还没散去,那人就勤快地过来开了门。

来人肥肥胖胖,戴着眼镜,见是白主任,马上说道,主人大驾光临水站,有啥指教哩,是不是该收队了?

收个腿儿,闭上嘴。我问你大川,最近有啥发现没有?

发现了,发现了!大川一脸兴奋。

说说看,老白凑过来听。

我发现呀,最近这个风向改变了,从刮西北风转东风了,风也热了,蚊子也出窝了。

这算啥可疑的事儿。老白差点没扇他一耳刮子。

你给我好好听着,要是有生人从你这儿路过,你马上给基地报告。

老白拎着伽马枪转了一圈,“青蛙”始终没叫唤。

水站是一处自流井,水常年不断,水量大得惊人。在这低洼处还汇成了一处水塘。有时候还能招惹几只鸟落到水边歇歇脚。风景比山上好,就是人少,水站只配一个人,白天看池子,晚上听风吹,没人跟大川讲话。这大川偏是个话痨,这下可算遭了罪了。活儿不累人,无非帮着司机拉拉水管,防止别人在水站捣鬼。一有人来,大川就跟来了亲爹似的,那个黏糊劲儿。拉着你的胳膊,硬找话儿,没事儿也能说下一箩筐,装完水肯定得叮咛你,路上小心,下次再来,快点儿回来。司机们着急送水,都懒得应他,知道只要搭上话茬,那就没得跑了,肯定得唠出个结果来。

老白扛着伽马枪在扫,大川一步也不停地跟在老白屁股后头。也不问找啥,也不搭手,问话一句接一句。

主任主任,给我说说,最近队上又来新人没?哪儿来的?多大啦?我跟您说,进咱勘探队可不能马虎,那得是各方面都过得硬的人才能放进来,咱干的事儿那叫重要呢,对不对?

老白没好气地应了一句。

大川继续说,咱这队伍进人呐,我可帮您总结了几条,你猜是哪几条?这可是我自己总结的哈,您听听对不对?头一个呐革命意志必须得坚定,您想想,这条得多重要啊。咱待的这地儿,那叫天高地远,渺无人烟,战严寒,斗风沙,一般人哪受得了?没接受过吃苦训练的哪能行呢,肯定不行。您猜第二条是啥?对了,就是一切行动听指挥对不对?革命的队伍嘛,没个纪律性还行?你往东我往西,那不得乱了套了,一定得有纪律性。这一条那就是绝,对不对?想起来就带劲儿哩。主任您说我们往山上打钻,我们就往山上打,您说停钻就停钻,很重要啊对不对?要不然,你也想在这儿戳个眼儿,我也想在这儿戳个眼儿,打成个梅花桩,那像话嘛对不对……

一阵碎碎念,老白也有思想准备,想不到这小子的功力还是一点儿也没减,倒像是增加了不少。他想断喝一声喊他回去,想想也没啥用,毕竟治不了根上的病,就自顾自地转。没发现啥异常,跳上车就走了。

路上,司机咧开嘴笑,老白问笑个鬼啊笑。司机收了笑容,告诉老白说,大川这小子一个人的时候也没闲着,他们有时候来拉水的时候,能看到大川在池塘边儿的水塔上站着,叉着腰,学领导讲话哩,有时候还能见到他跟二黑唠嗑。老白有些无话可说了。这已经出了个跟“鬼”说话的老鸹,又出了跟狗唠嗑的大川。这都是要搞哪一出啊?真是流年不利,点子够背的。

一号样4

白主任返回驻地,关贞革在焦急地等他。

有什么线索没有,老白。关贞革问。

看到他面无表情的样子,关指导员也猜得出来,没啥收获。

老白,这事儿不能再拖了,再没起色就得马上向上级汇报了。

别别别,老白忙摆手,一定还有啥地方没走到。

还有啥地方?这工区就这些人,不能再拖,一定要及时向大家说明情况,这是党支部的意见。

一抬出来党支部的决定,老白还能说啥,毕竟自己还没能进支委班子。老白无奈地执行了支部的决定。

关贞革是从漆水河工区调来的,同样是干地质,南方的气候要好些,离家也近。关指导员是出了名的好儿子好丈夫,地质世家,父亲和大哥都是地质队的。为找到稀缺矿种,父亲老关打坑道的时候防护不当,落下了个不治的老毛病——矽肺病,常年喘气不畅快,药不断顿。大哥在地质队搬家的时候出了岔子,一个雨天扛钻杆的时候,脚下打滑,摔下大坡,高位截瘫了。这变故,叫老关的媳妇就此落下心病,听不得“出队”两个字,因为出野外,老的残了一个,小的废了一个,这看着关贞革也进了地质队,心里那个反对啊,一到出野外的当儿,就整夜整夜失眠,担心儿子出意外。老关家这样的家庭,自然争着了不少荣誉,牌匾挂得满墙都是。关贞革也争气,当了分队的指导员。

现在,为了大家的安全,他极力主张暂时退出工区,把失窃事件公开。

消息像风一样马上传遍了各钻机。

人们议论纷纷。一号样哎,听说这家伙把你照射一下子你就得掉头发呢。可不是,要说最危险还是老爷们,别说碰,就是在跟前被它照一下子,你就别想传宗接代了,你的小蝌蚪啊,就被他杀光了。你说谁把这东西偷了到底要干啥呢?说不定是敌特搞破坏,把那东西往你吃的水里一投,那才叫杀人于无形哩……

事儿很快传到了大队部,队革委会马上下来人,老白被停职,整个工区停产,人放了假,开始全面排查一号样下落。

库里塔格山工区是无人区,又经历了几场大规模沙尘暴,东西当然始终没有下落,工区也就此败落,没再上工作量。

5

老莫头放下杯子,看着窗外,不说话了。

这故事完了?我没太听明白,又不敢多问。我知道,老莫头今天不会就此罢休,肯定有后话。

孩子,你怎么不问问,那东西到底哪儿去了?我看着老莫头浑浊的眼睛,那里深渊一般,看不出多少答案。

我说过了,人是复杂的存在。你说他简单就简单,但看穿了,也就明白了。我能理解关指导员,我能理解。老莫头嘴里一阵嗫嚅。

啊?不是吧,是关……我大为疑惑。

我当年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年轻,我也不敢吱声。你知道,那里好热,风好大,很难熬对不对?大风停下来的头天晚上,我闹肚子,出去上茅厕,看到关指导员去了后墙根,后来就发生了那事儿。一号样丢了。可那地方百十公里见不上个人,谁还能运气那么差劲儿,偏偏碰上那晦气玩意儿。找不着了就找不着呗,大家早点回家,不好吗?我就装作不知道。不能眼看着老关家废两个,再疯一个吧?我上年纪了,这事儿要再不说,我会憋死,老故事存久了,会发酵的,跟酩馏酒一样,你不喝了它,会蒸发完的,就没人能品得着喽。

我们俩又走了一杯。

老莫头瞪着泛着红血丝的眼睛问我,你说,我这劳模是不是不够格啊?

一号样5

老莫头放下杯子,看着窗外,不说话了。

这故事完了?我没太听明白,又不敢多问。我知道,老莫头今天不会就此罢休,肯定有后话。

孩子,你怎么不问问,那东西到底哪儿去了?我看着老莫头浑浊的眼睛,那里深渊一般,看不出多少答案。

我说过了,人是复杂的存在。你说他简单就简单,但看穿了,也就明白了。我能理解关指导员,我能理解。老莫头嘴里一阵嗫嚅。

啊?不是吧,是关……我大为疑惑。

我当年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年轻,我也不敢吱声。你知道,那里好热,风好大,很难熬对不对?大风停下来的头天晚上,我闹肚子,出去上茅厕,看到关指导员去了后墙根,后来就发生了那事儿。一号样丢了。可那地方百十公里见不上个人,谁还能运气那么差劲儿,偏偏碰上那晦气玩意儿。找不着了就找不着呗,大家早点回家,不好吗?我就装作不知道。不能眼看着老关家废两个,再疯一个吧?我上年纪了,这事儿要再不说,我会憋死,老故事存久了,会发酵的,跟酩馏酒一样,你不喝了它,会蒸发完的,就没人能品得着喽。

我们俩又走了一杯。

老莫头瞪着泛着红血丝的眼睛问我,你说,我这劳模是不是不够格啊?

原名张柯平,生于年,中国国土资源作家协会会员、青海作协会员。当过地质勘探队钻工。年开始文学创作,有小说在《大地文学》发表,出版有地勘题材散文集《北纬42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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