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躁动的声息像尘埃慢慢落下,我一个人走在通往远处森林的小路,晚风迎面而来,清凉倏地钻进心里,我抬起胳膊,抱了抱自己的身子。远处,静静的原野勾勒出天地的剪影,明净幽深的天,厚重黑暗的地,无边,清静。佛说:入清凉境,生欢喜心。然而,我却无法让自己欢喜起来。不知不觉中,已经走到了山下,风更大了,除了半边上弦月,只有眼前黑魆魆的山谷和森林,凉风穿透身子,整个身体变的虚空、轻盈起来。今天走访了15户村民。碰见了好几得了煤矽肺的村民,他们大都年轻的时候讨生活钻煤巷,创造了如今的小康生活,而自己却忍受着病痛的折磨,苟延残喘。和一位78岁的老煤矿工人聊了聊当年的煤矿工人的生活。他是18岁就去了煤矿,当年村里和他一样的年轻人约有成百人都在同一个小煤窑挖煤,那时候他还是提着煤油灯去井下的,瓦斯爆炸、透水、冒顶等事故在他矿上上班的30年里见惯不怪,下井前还说说笑笑的同伴,他一个班回来就再也见不到的有好多好多。我问他,你为什么还能坚持到最后,他说,钻巷子挣的多,那时候娶媳妇、盖房子,家里都靠着他呢。他说,一起回来的这几年有好几个50多岁就因为煤矽肺走了,医院,大夫说让他吸氧,就还能多活十年,他自己说,我还要活20年呢,我要活到九十岁呢。说着他哈哈大笑,看着面前这个每天都要吸氧20个小时的老人,我突然又心疼又难过,因为我的父亲也和他一样的年纪,他们这一代人,为了家人的温饱,为了让家人过上好日子,他们付出了巨大的牺牲,甚至生命。而如今,为人子女者,尽心尽孝,那个能对等父母给予孩子的爱和牺牲?!最后走访的一家的小姑娘是个初中生,她看见我们来了,把挂在院子里的衣服赶紧收拾进屋,然后,和我们聊她学校的事。听说今年的中考成绩出来了,她有些怅然的说,我们可能会考上三个,我知道她指的是考上普通高中,后来我知道他们一级有20个学生,去年也是差不多的情况,她说她在班里是中间学生,但她喜欢音乐,她听说音、体、美特长生还可以降分录取,那么她就很有希望考上高中。我告诉她如果决定要考特长生,就要跟着专业的老师系统地学。当她听说还要考级、还要从头开始专业学习,她眼里的光突然暗下去了。她家里人假期都忙着摘枸杞,她说她还要给8个人做饭呢,她说她从七岁开始就学做饭了。看着面前这个和我女儿一样大的孩子,我真后悔,我不该说实话,把她那最后一点希望给掐灭。这些天,高考成绩公布、中考成绩公布,几家欢喜几家愁。看着朋友圈一个个阿Q式的喜报,作为一名师者,我很无语。教育,不知道何时起成了一种政绩般的炫耀,成了一场接一场恐怕连自己都心虚的宣传闹剧,你方唱罢我方登场,似乎没有那个学校不是比上年增长了几个百分点,不是给家长和社会交上了一份满意的答卷。我一直认为,教育的灵魂是朴素宁静,实事求是。为什么我们就不可以对照成绩,发自内心的反省下自己的不足和教训,给学生、家长和社会交上一份谢罪书。孩子需要在未来有个他希望得到的人生,我们的教育需要教给学生未来生活的知识和本领,教给他们爱自己和爱这个世界的情怀和能力,教给他们建构自己真实、善良、美好的人格的力量和信仰,我们不能让他们对自己的学校和老师失去信任、爱和希望。我们的教育真的该清醒清醒,因为我们的每一个孩子都是那么可爱,那个单纯又美好。一个人走回房子,我把自己疲惫的身体安顿到床上,窗外,别人窗子里的灯都熄灭了,这个小镇有它自己的哲学和日常,我永远只是个过客。此刻,只有月亮和我遥遥相望,我就想,活在这个世上,你付出什么,就会收获什么,惟愿那些还醒着的人都能做个眼里有光,心里有爱,骨子里有善良的人。0子非鱼0
谢谢你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