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报时光中的外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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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烛中，外婆满脸红光，幸福的笑意满满；周边，喧闹的孩童享受着自己的游戏，吃、喝、闹、跳……平常一脸严肃的大人们也异于常时，放任之，纵容之：今天，外婆八十大寿了！

奇怪的是，外婆似乎未曾有过年轻时的模样。在我的记忆中，外婆总是满头银发，常带着笑意，当她看着孩子们时，眼光总是柔和而略带暖意的。更不可原谅的是，我一点也不记得外婆曾经陪伴我度过的幼年时光。存留我内心的只是：外婆，真好！可好在哪，我又找不到一丝丝往事作为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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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妈妈说，在我出生之后没多久，爸爸就外出打工了。他去了江西、宁波，还有福建等工地，从小工人开始一直当到队长。这一晃就是两三年。在这样的生活中，外婆坚定地站了出来，让妈妈也外出，“出去烧饭给老公吃，替他洗衣被！”就这样，我被送到了外婆家里了。一住就是两年。可遗憾的是，那时的我太小，脑中存不住那段时间的任何信息。如果实在要记住点什么的话，却是有关弟弟在外婆家的事。

我六七岁光景，弟弟出水痘了，弟弟被送到了外婆家。这是自然而然的事，只要我们有了什么事，总有外婆在身边。分开多日的某个午后，我和一位小伙伴跑到了外婆家。“你怎么来了？”一见到我，外婆大是诧异，一面却又忙着去拿东西给我吃。这也是最令我怀念的，即使是现在，我到了外婆家，她第一反应还是让我吃点什么，可一回头过来就说，“外婆老了，你还是别吃了，老人家不干净了。”听着这话，心里酸酸的。

美美地吃了外婆给的好东西，外婆才明白我的来意。“可不见好，这病厉害，会传染的。”她坚决地拒绝了我的请求。原来弟弟这段时间一直住在外婆家的小阁楼上，几乎不能下楼。或许是听到我的声音，也有可能是兄弟间的心灵感应吧，楼上发出了些声响。警觉的外婆马上跑上楼去查看，我也顺势偷偷地溜上楼了。果然，弟弟正费力想挣扎着起床了！外婆一把抱起弟弟，让他再次躺下。可是眼尖的弟弟看到了我，大声地喊，“哥，哥。”外婆顿时严厉起来，“你马上回家去，你弟不能下楼的！”慌了神的我，快速地跑下了楼，拉起伙伴就跑离了外婆的家。身后，弟弟的哭喊声，外婆严厉的眼神，成了我脑中最深刻的印记。

倒是外公，实实在在的一个人，实在是让人找不出一丝的缺点。

听人说，外公总说的一句话是，“能让就让了吧，不要跟人争，和和气气的，这才叫过日子。”这话听着，实在不能让人提起多少劲儿。我也经常听到外婆老在数落外公，可外公每每只是以笑而对。“实在是让人提不起骂的劲头，没用人，一个！”外婆如是说。

可是，这个没用的人，外婆却始终陪伴。或许是工作的原因，外公早早地就生起了病。听人说，外公自五十岁退休后，就一直住院，因为他的职业病——矽肺病！跟小镇上很多同时代的老人一样，咳嗽出血，浑身酸痛，打针、吃药。我有印象的是外公曾摔断肋骨，坏了脾脏；外公还曾连续十多天进不得米水，差不多就是皮包骨了……总之，医生对外公说的最多的话是，“看天意吧。”可每每到了关键时刻，外公总能奇迹地转活。用外婆的话说，“这老头，我欠他的债还没还清。”可以这样说，外公最后的二十多年，就是外婆支撑着的。我自己听过，家人也都说过，外公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我死不了，我不会死的。”听到这话时，我们都知道他舍不得外婆。而外婆总是念叨，“这是命呀！”外公的多病，造就了外婆康健的身体。将近八十的外婆，烧菜、洗衣、收拾房屋，事事亲为，她总说，“人老了，脏！你们小孩子，不要管我们，管好自己就好了。”儿孙满堂的外婆，就这样跟外公两人单独生活，从不愿搬离老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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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外公还是走了，在经历了外婆住院手术后的一年后。七十多岁的外婆，因常常觉得腹痛，医院。一查，出大事了，子宫中有肿瘤！转院，手术，幸好！只是，听表妹说，外婆手术的那天，在家的外公就呆呆在坐着，饭也不吃，直到听到外婆手术成功的消息，才长长地出了口气，独自回到老屋去了。还听说，邻居老人在外婆手术前的几天，经常在外公前念叨，“老女人，一辈子照顾家里男人，最终都会走在老男人之前的。”这很是缺德的话，几乎要了外公的命了。手术后的外婆，还是一直的康健，只是总觉着累。她仍一如既往地照顾着外公，脾气也比以前大了许多，外公还是笑笑以对。

这就是外公的性格。

舅舅说，外公走时，仍然是笑笑的。大家说，那是因为外公怕外婆太累了，所以先走了。我想，相扶相伴，外公和外婆，阴阴晴晴，风风雨雨的七八十年，应该是何等的一种生活。

现在，全家相聚，共祝外婆康健。可我们都知道，外婆终究是不愿离开那个住了一辈子的老屋——那里有她的一生。（朱伟）来源：苍南新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