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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师傅今年46岁,他是在新疆出生的,他的父母曾到新疆支援建设,他三岁的时候才被带回通江。胡师傅曾在通江市重型机械厂做了20年的车工,但也因长时间接触砂轮机患上了手臂振动病。年,历经曲折的职业病认定过程后,胡师傅终于拿到了赔偿。在这个过程中他得到了来自公益机构的指导,因此他也希望用自己经验帮助更多像他一样患职业病的工友。
手疼手酸,领导却说:“车工没有职业病”
胡师傅的手是年开始出现异常症状的:吃饭时经常感觉筷子捏不住,手很酸,要反手按压一下。缝衣服时,穿一线手就要甩几下才能继续下一针。坐公交车时,扶着振动的扶手时间长了也会疼。胡师傅一开始觉得是自己没有调节好休息,可即使是探亲休假一个月,却还是不能减轻症状。他当时并不知道这是什么职业病,因为车间的领导说过:“车工没有职业病。”
但是胡师傅并没有放弃追问手疼的原因,他根据自己的经历,仔细列举可能的东西,通过网上大量查阅查资料,摸索了接近10个月以后,胡师傅得知自己的病症可能是长期操作砂轮机导致的手臂振动病。
胡师傅日常使用的磨刀砂轮
与大多数工人一样,胡师傅首先想到与工厂协商解决。医院做了肌电图检查,拿着检查找到领导,希望工厂能将自己换到一个不接触振动源,且有平行工资的岗位,比如操作数模机床就不会接触振动源,自己在这方面也有经验,但胡师傅的请求却遭到了工厂管理方的拒绝。在换岗无望的情况下,胡师傅决定辞职,并诉诸法律。幸运的是,胡师傅最后的离职日期是年10月份,而他递交职业病诊断申请是8月,这给他后面的工伤之路赢得了一定优势。
摸索职业病诊断道路,得到好心人指点
胡师傅在网上搜集资料,加入了相关QQ群,并在QQ群中后得到了公益机构的指导。机构工作人员告诉胡师傅,应该先到当地的疾控中心或者职业病防治中心进行职业病诊断,要明确是在工作当中造成的伤害,要找到伤害源,确定接触时间的长短,损伤的程度等。工作人员的点拨为胡师傅之后的职业病诊断之路奠定了基础和方向。
年8月,胡师傅逐一找了省疾控中心、省职防院、市职防院三个地方之后,通江市职防院正式接受了职业病诊断申请。
年9月,专家对胡师傅做了振动病的触发实验,天气炎热,实验效果不明显,但是手臂受冰水刺激后相当的疼痛。
接下来是进行振动源检测,以确定胡师傅的工作环境会导致手臂振动病。在工厂里,胡师傅在专家面前按照以前工作的习惯操作了砂轮机,专家检测了砂轮机刀具各个方向的振动数据。随后,专家在工厂召开座谈会,讨论和确定工厂工人每天接触砂轮机的时间。胡师傅自称是每天接触2个小时,其他工人则说法不一,专家后来是根据各个工人提供数据取平均得出胡师傅每天接触时间为57分钟左右。根据胡师傅有20年的工龄,这个接触时间足以导致手臂振动病。年的11月,胡师傅终于收到了职业病诊断结果,确定了胡师傅因长期操作砂轮机导致患有手臂振动病。
拿到职业病诊断结果是第一关,要想真正获得赔偿,还有很多路要走。接下来胡师傅需要进行工伤与职业病劳动能力鉴定,胡师傅第一次劳动能力鉴定结果为十级伤残,这是最轻度的等级。机构工作人员看到这个结果,心中颇为不平,她所在的城市里,这类工伤要鉴定为八级以上。她因此建议胡师傅争取重新鉴定(总共有两次鉴定机会),最终被确定为八级伤残。胡师傅是通江市第二例做手臂振动病鉴定的工人,第一例为常年持风镐的工人。车工导致的手臂振动病,胡师傅是通江第一例。
由于工厂拒不配合支付胡师傅的工伤补偿,利用各种方法拖延。胡师傅对工厂提起了诉讼,经历了一审和二审,才最后拿到了各项补偿金。二审合议庭的时候,律师建议胡师傅和原厂恢复劳动关系,但是厂方态度很差,胡师傅考虑到回到工厂也不能处理好和管理层的关系,所以放弃了回到工厂的要求。
帮助更多工友争取将温暖传递下去
历经一年多的摸索,胡师傅已经对手臂振动病非常了解,他能观察到周围很多同事都有和他类似的手臂振动病症状。因为自己是在机构工作人员的帮助下成功的,所以胡师傅感谢机构工作人员的同时也很愿意帮助他人。
胡师傅曾经劝说三个同事进行职业病诊断,并表示自己愿意帮助他们,但是这其中一个工友是退休了,觉得自己有退休金就好。还有两个徒弟因为下岗分流回到老家了,他们觉得自己还年轻,只要以后从事别的工作,不接触振动源就好了。
刷抖音时,胡师傅还曾看到一个主播有白指(手指发白)的情况,便留言说这可能是振动病的症状,如果想要做职业病诊断可以来找自己帮忙。结果另一个网友观众来找胡师傅,问手麻是怎么回事。后来这位网友在胡医院拍了片子,医院检查是椎间盘突出,但是他觉得治疗费用太贵就没有选择治疗。
再就业:“建议工友们考些证件”
胡师傅再就业的第一份工作是在渔具行担任销售员,经常需要背包携带样货,频繁出差。每一次提起包裹都是挑战,每一次出差都得不到基本的睡眠。第二份工作是城管执法大队招募的临时巡视员,这看起来轻松得多,但却有一个致命障碍:需要频繁拍摄照片。“相机端久了就疼,手抖得按不下快门。”
年5月,他来到了现在的小区担任保安,发现同事们很多都是曾经在本区几个临近大国企工作的。大家都是相似的起步,如今又因分流或伤病辗转汇聚到了一个站点。保安岗位没有公积金,需要自费上缴。物业公司为了节省成本,将保安队外包给保安公司,很多员工要么转到很远的地方上班,要么被迫离职且无补偿。因为胡师傅考过电工证,他就转做物业维修工。对于现在的工作,胡师傅觉得伤病的障碍不大,很可能长期做下去。但他的言谈间,透露出对发挥更大价值的期望:“我做了20年的机加工,有高级技师资质……听人说职业学校招老师,我去问过一次,后来也没了动静。”
胡师傅建议工友们,如果有机会要抓紧考取几个证件。不说扩大就业机会,至少能避免失业,而且学习过程也可以提高知识素养。他在工作期间,陆续考取高级电工技师证、消防员证,眼下准备考电机维修操作证。
体会:“人这一辈子,有时候是需要点拨的”
胡师傅个人经历了职业病的了解、认定和追讨权益的全过程,并且面对了次生的再就业和家庭生活的变化。不但如此,他还在后来的几年中帮助了一些工伤/职业病工友。回忆这些经验或教训,他感慨良多。在访谈中,他不止一次地总结各类要领。
造成工人工伤的头号原因,是企业缺乏必要的职业病防治,甚至连最简单的宣传都很少。工厂车间的设备大多陈旧且缺乏保养,工作起来的噪音和振动都很强烈,工厂也从来没有给工人配发防震手套。不仅如此,固定砂轮机机房一直没有安装粉尘抽排风设备,没有设置张贴需要的警示标识如:“振动有害”“使用设备时必须戴防震手套”等。胡师傅以前所工作的单位领导还对工人们说:“车工没有职业病。”乃至于很多工友还以为自己可以高枕无忧。这些领导自己都不懂得职业病的相关知识,更别提帮助工人防治或者配合工人做职业病诊断了。
平时工人很难找到工厂安全环境部的人,更别说得了职业病要权益了。工厂里劳资处的管理人员不愿意给工人做工伤或者职业病诊断,对于真正患职业病的工人,劳资处往往就是给工人换个岗位就解决了。
更难以接受的是,一些企业知道职业病的患病机理和赔偿标准,但是却故意规避责任。还有厂子为了避免责任,专门寻觅老少边穷地区、受教育程度低的工人去高危岗位,培训几天就可以上岗,不用做长久,几个月就挪挪岗位、换换分厂,留不下痕迹和证据。这些工友们稀里糊涂地得病,却都找不到源头,只好带着永远的伤病回到老家。
从工人自身角度说,最大的一个问题是把“身体不舒服”和“职业病”联系起来。有一些症状按道理应该算职业病,可是在目前的法规里不作数。例如,车工工作时需要长时间保持15度前倾站姿,这会造成腰部和后腿肌肉劳损,但是职业病目录里没有这项。
具体说来,胡师傅认为存在“四道门槛”,需要工友努力克服:
1)知识门槛。许多工友没有“职业病”的概念,连“职业病防治院”是什么地方都不知道。去了见到大夫,也不能准确描述症状,说不清楚自己的工作环境,悻悻而归。
2)时间门槛。意识到自己得病就是很漫长的,有些人几十年也不承认自己患有职业病。自己确认得病了,法律认定过程还要好几个月甚至一二年。很多工友以为几个星期就能搞好,没想到旷日持久,就半途而废了。咱们在工厂里,做什么都要按照工序、合乎尺寸,乱做就是白忙,维权这件事也需要专门的方法流程,急不得。认定职业病需要数据、公式,工友们如果不耐心问一问、查一查、学一学,是很难理解的。
3)资源门槛。大家总说要“拿起法律的武器”,但武器不一定锋利。熟识职业病目录的律师非常少,只会抽象地说“找证据”。啥是证据?你身边的工具、噪音、粉尘、接触时间,和你身上的“毛病”,怎么联系起来,这是需要工友们主动回忆,并和律师商量的。很多假设,需要验证,不能想当然。律师又不在车间,他想象不到具体场景,不能替你判断这是什么工作环境导致的职业病。医生是另一类“专业人士”,但是因为来看这种病的人少,大夫也没经验,很可能存在误诊。例如,把手臂震动病误诊成“腕管综合症”,把矽肺病误诊成“病原性肺大泡”,非常耽误事。还有就是社会上有一些公益机构,志愿者也存在对具体操作不了解的情况。“能看出他很热心,但工友给不出关键信息,也没办法。”
4)心态门槛。整个事情,最考验心态。很多工友被“急躁”给打败了,一旦急于求成,就会“半天入不了门”。要做几个月甚至几年长期斗争的准备,日常生活要安排好。遇到挫败,别抱怨自己,而应该虚心找人问。胡师傅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