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学医疗泥潭X02庚子大疫带来的医

医学-《医疗泥潭》X01：庚子大疫带来的医药大变局

一篇写不完，只能分篇。

在市场经济的催动下，医药卫生作为一种刚性需求而进一步分化。

原则上来说，毛时代的医保格局优点多多，的确体现了社会主义共和国的政治理念。因为，医药卫生的投入是无底洞，所以在有限的资源内，践行自由、平等、博爱的精神，正是启蒙运动以来，对于现代国家“共和”“民主”精神的体现。

但是，市场经济的冲击彻底撕裂了这个几十年奠定的格局。

做事情，最怕的就是一错再错。第二怕的就是反复推倒重来。从-的七十年中，对于西方医学的引入，建立在破坏中医生态的土壤上，这是边破坏边建设；到了邓时代，尤其是朱总理的经济软着陆，由于社会市场大变革，变革就要流血牺牲，于是成了破坏毛时代医疗体系而建设医药卫生的市场经济。

砸烂一个旧世界，未必能塑造一个新世界。革命就有流血牺牲，却不能保证有一个美好的未来。砸旧的容易，建立新的却需要更多的投资，如此反复推倒，反复重来，于是国内的医疗资源长期处于两种极端状态的并存：

极端的医疗浪费和极度的医疗资源匮乏。

在资本市场优胜劣汰的原始驱动力下，医院诞生了。毫不夸张的说，医院除了大楼不够漂亮以外，所有的内核设施、医务人员技术水平早已达到先进水平。加之中国人口基数庞大，全国的患者为了治疗都会想尽办法挤进来，大专家的号永远供不应求，医院内永远人满为患，病床永远是一床难求。

而这些医生因此积累了大量丰富的专业经验，锻炼了临床技术。医院，往往为了写篇论文却病例数不够，而国内的病例数轻易的就可以数倍甚至数十倍于国外，于是在国外权威科学期刊上，中国医生的论文并不少见。SCI检索家常便饭，柳叶刀，自然，科学，细胞等等这些权威期刊，中国医生的名字出现司空见惯。

水涨船高，医院往往诞生于北上广深这些一线城市，或者大型省会城市，这些城市的基础消费已经超出了国内的普通居民生活消费水平，人力成本自然也高于国内普通水平，既然是领头羊，那就便宜不了。普遍群众的意识中，如果得了病，省里面都看不了的话，那就只能远医院去看，走到那一步的时候，往往已经是砸锅卖铁，卖牛卖地去看病。

医院诞生的同时，医院以高价优先获取，医院优先获取，导致的结局，就是普通医疗单位的水平进一步下降，尤其是下级医疗单位水平进一步低能化、恶劣话。

根据我国的医疗制度分级：

医院最高，医院；医院，这医院，医院，医院，医院等等；医院，医院，20张床就足够；这些都是有住院部的。

在下面的就是没有住院部只有门诊的，依次为：综合门诊部，专科门诊部，诊所，卫生所。

在医院中，由于资本催化医院，能够做很多高难度治疗的，医院了。医院行政上同为三甲等级，并没有给他定一个官方的新名字。

而在医院面前，所有的医疗单位都是下级医疗单位。但是从存在上来说，如果一个地区有一家医院，那就有家诊所。

这是一个树状结构，医院都达到三甲水平，资源没那么多。但是诊所盒卫生所、门诊部，却是海量。

好的医生都去了医院，每年人才市场上医疗人才也就那么多，况且医生的养成周期又普遍比其他工种时间更长，就这么一锅粥，自然就轮不到下级单位什么事。

简单说，一锅粥，几乎全给一个庙的和尚，理由是这个庙大和尚多佛祖还显灵，然而其他小庙的和尚几乎无粥可饮，每个小庙虽然和尚少，但是小庙数量万倍于大庙。

于是出现了许多老鼠黑市。医院用剩下的液体、针头、输液器、过期药品……可以说，医院所有的医疗垃圾，小到一个包装盒，在黑市上都能找到相应的买家。

例如儿童领域，最小的一瓶盐水是ml，但是根据配药之后，孩子输液存在体重要求换算，这个孩子只能输液50ml，那么剩下的50ml就是配好的药，却应该当做医疗垃圾处理。通过黑市倒爷的运作，这些药就可以流入下级医疗单位，不仅仅是黑诊所，医院医院，也许这药已经放了好几天，存在失效和引发不良反应等风险，但是在市场经济的推动下，依然可以流入病人体内。总有人去消费。

针头，注射器，是黑市上的海量流通货。一盒药的包装盒，也可以再次用于加药的包装。

置于篡改实验报告，让没怀孕的人来一次刮子宫人流手术，给人打针实际上只有盐水没加药，淀粉做降压药等等，一切突破道德底线的事情，你们想得到的盒你们想不到的，那些年都司空见惯。

人们可能会谴责：为什么会有人如此丧心病狂？马克思早就说过：“资本面前，如果有%的利润，就会去犯罪。”

很遗憾，市场功能并不是只有均衡供求关系，同时也能分化供求关系。

在胡温时代，这二人实际上是两位绅士，他们有美好的愿望，也想做些事情，但是面对前任留下的巨大困难，却也只能在心里日娘道老子。

名义上权倾天下，实际上寸步难行。

胡温时代提出了一个美好的理想：医院。

他们已经意识到，医疗费用太高了，资源两极分化，如此别说什么引起社会矛盾，更是与自己权利的无产阶级价值观背道而驰。那么，利用“市场主导，政府监管”的一贯思路，这时候就是该监督管理的时候，既然价格贵，那就强迫它便宜下来。

于是，医院时代来了。

温胡也不是一拍脑门，这也都是在国外见识过的人。他们很清楚国外的医疗模式，是把大量的工作放在社区级别的诊所，只有需要一些住院治疗的时候，社区医生会写推荐信，医院。这也是我一直以来在说的“纵向医疗+横向医疗”结构。熟悉我文章的人应该知道这个观点。

于是在各地，医院，医院医院的水平。他们为群众看普通的疾病，完成群众所需的一般小病治疗，以及慢性病监管。既然不做大治疗，那就不可能产生大费用，医院看病难，看病贵。国家监管医院，等于是把毛时代的片区治理的医疗政策重新用另一个身份嵌入市场经济大环境。

一切都是那么合理：有大量的看病难看病贵的群众作为消费者，有强有力的国家监管，如此优化市场又利民的事情，怎么可能不成功？

写方案的人，或许觉得自己正是“鞠躬尽瘁为天下计”，“先天下之忧而忧”的古来良相吧？也许做梦都笑醒几次，自己也许就是那个被载入史册如王安石、范仲淹、张良、诸葛亮之类的名仕吧？

现实，如果要打脸，从来不给面子。

人才已经被抢入了医院，谁会去下级单位？医院，就算一个最不起眼的门诊大夫也有客观的医药回扣，就算一个最不起眼的住院部护士也能卖掉医药垃圾挣他一笔，而这些一线工作人员小喽啰吃的只不过是科主任吃的剩汤；科主任吃的都是汤汤水水，肉呢？院长是干啥的？

市医院的院长，充其量不过是个处级干部罢了，一个处级干部的职务争抢都抢破头，你觉得是为什么？

在医院和医院之间，“宁为大家之奴，不为小家之主”，这可能是从古至今，中国从未变过的生存道理之一。大太监李莲英是奴才，但做的是老佛爷的奴才，于是一个阉人奴才，无论如何也强过了地方上的豪强乡绅。

没有人才去医院。人才宁可吃院长剩给主任的糖，主任又剩下的汤水渣，也不愿意去医院吃白菜馒头。因为，就算是汤水渣，也是佛跳墙的汤渣，也是鳖汤海参的汤渣，其营养也数倍于白菜馒头。

就散有觉悟的医务人员愿意吃老百姓的白菜馒头，却也不忍心让妻儿老小跟着自己苦受穷。

加之一贯的裙带关系作风，医院的权利职位早已被各种领导的低水平亲戚包圆了，管理能力低下，人才更不可能来这种地方，于是只能招到水平低下的工作人员。

而设备呢？根据市场经济的一贯优胜劣汰，医院既然平价就不可能贵。那凭什么把最好的物资资源给你？你又不愿意掏钱，钱掏多了又回不了本，于是现实就是：

医院把自己淘汰下来，不要的设备，处理给医院。淘汰的拍片机，淘汰的血液分析仪，淘汰的监护仪等等。

想象一下，本来是一件好事，结果变成了这副光景：

一堆老弱病残缺乏训练的兵，装备不齐全，拿着破刀，盔甲七零八落，有一件没一件的，还要面对一堆有背景没实力的领导做他们的指挥，让他们去打仗。

这仗，还没打就注定输了。

而这些现象，没有任何一出，违背市场规律。

为什么我说胡温是绅士？从他们的做事风格上来看，我只能说他们很有教养，有美好的愿望。他们废除了农业税，给农民减负，他们勾画了农村医疗合作保险的蓝图，他们有担当，但是他们正如所有的中国文人一样，缺乏果敢、杀伐和力量。

农村合作医疗，当事的新闻不停报道：能报销60%，更有甚者报销85%。然而，时隔10多年，今天那些报销85%合疗的人在哪里？我们在临床工作中，从来只见过报销30%，40%的，也有相对更多一点的，却从没见过那个报销85%的。

正如汶川年大难，指挥不动军队的老汉也只能说：人民养了你们，你们看着办。西北狼如今早已时过境迁，一朝天子一朝臣罢了。老汉女婿也被国人认得清楚，还有那个手持5亿零花钱的“国民老公”孙子也一如既往的贯彻着娱乐圈风纪委员的工作。

后来，为了填医院的坑，便开始让医院变着招数的派医生支援下乡。“医院”，“一帮一”，“1+1”，“对口支援单位”等等，名头换了许多，年年都有文件，甚至到现在“不下乡不支援就没有资格评高级职称”，然而，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你让我下乡，可以，吃顿饭答个到，转身就回家去了，你啥时候来查啥时候我在，你不来查我不在。长此以往，医院和支援的医生居然有了无意识默契：反正我们也不指望你真的来，你也就别来。你要来真的了，什么无菌啊，治疗方案监督啊，核心制度啊啥的，你个外来和尚还真觉得自己是佛祖亲传？少嘚瑟！俺们就算是破庙歪嘴和尚念歪经，也轮不到你来质疑。

我只能说，美好的愿望必须要建立在深入研究市场的基础上才能实施。在“以药养医”的大背景市场经济下，谁有更好的药，谁就能挣更多的钱。医药回扣本身就是商业的孪生。被称之为灰色收入，正是因为：首先医药回扣不是违法所得，所以不算黑色收入，却又不能光明正大，所以算不得白色收入。

很多人不理解，我来做个很简单的说明：

A药厂从X,Y,Z三家原材料厂采购制药材料，作为长期合作，厂家会不会给A药厂做一些优惠？当然会。

其中一些优惠，会不会拿给A药厂的办事员作为维持关系的好处，会不会？当然会。商业回扣形成了。

A药厂虽然有自己的销售团队，但是有人比他们做销售做的更好，那就是B药商，也就是某某医药公司。B药商从A药厂买来药，大单规模，然后卖出，挣取差价。

在这个过程中，B药商只是倒卖的商业活动，只要流通快，免去储存、除去人工成本，剩下的就是利润。那么B药厂卖了钱，为了维持A药厂的途径，会不会给A的员工好处？会。反之，如果A的销路不好，需要B药商多多销售自己的产品，会不会给B好处和优惠？也会。

同理，B卖给C，C卖给D，D医院。在这个利益链条里，每个环节的每一方，都可能产生商业上的优惠返点来换取自己的市场竞争优势，这是市场的正常规律。

所以，当D医院的时候，只要他的货轮转快，不压货，他就是利润最大化，因为D药商并不从事生产，不是制造业。那么，这里面的利润弹性影响，医院手中，如果院长一句话：“那个药商的药最近不要开”，医生就没办法开出这个药。怎么能让院长开口说一句：“把那个药商的药先用了”，这完全就是绝对权力造就绝对腐败的结局。

很抱歉，医生，根本没有这个权利。护士，也不过倒一倒不值钱的液体。

别的行业，领导的获利途径我不清楚，医院这个圈子，呵呵，如果有一天你发现一个三四百平的大房子无人居住，却放着监控，里面堆满了可升值的红木家具和名贵物品，那么这有可能就是某个院长的一个藏金点罢了。

另一方面，卫生系统明确有要求：面对无力支付的患者，医院有责任承担其治疗费用。只不过手续麻烦一点，科主任上报医务科，医务科上报院长批示，当年在市级卫生局报备一下就行了。但是，现实是会把这笔账算在科室头上，让所有医生和护士去承担这个费用。医院开会也不会表扬，反而会批评这个科室处理不当，影响了效益和业绩。年，西安才建立高铁没多久，西安北站开通。有一个37岁的男子，没有家人，没有朋友，没有亲戚，到了我们重症监护室，上着呼吸机，矽肺，肺烂完了，拍片子简称“蜂窝肺”。常年矿上打工的。救了他一命，然后他请求说留下他，让他打扫卫生也行，他没有去处。没有人有任何权利留他。第二天，他就卧轨自杀了。就在北客站。

温胡的失败，在于他们对市场规律把握的不够充分。但他们并不算失策，其初心与担当，是我们需要认可的。

然而，欺上瞒下的传统文化，也导致上层统治者根本不可能把握住真实的数据，所以只能造就误判。美好的愿望就只能化作泡影。有些东西是制度奠定的。有些东西是传统造就的无意识影响的。如果不能把握好这两点，根本看不到未来的方向。

在以药养医的时代，药厂养活了制造业工人，养活了医药公司，同时医药公司却又保障了药品的高速流通，令药厂可以稳定生产。然而，越来越多的自费药品，却令普通的群众无法负担看病的费用，导致看病难，看病贵。

讽刺的是！这个最主张谦和中庸的国民，却反而更加极端，正如极端的医疗资源浪费和极端的医疗资源匮乏同时存在一样，有着市场作为调节杠杆，却搞得更加两极分化——在我们确信无疑看病难，看病贵的同时，掩盖了令人无法喘息的事实，那就是：

在中国看病太容易了，太便宜了。

你不知道的事，多着呢。